白苓脸上刚刚浮现的欣喜凝固。
她迟疑地望向林惊鹤:“他说的……可是真的?”
林惊鹤抿紧了唇角,沉默以对。
这银龙,真不愧是命书的主子。
原来命书那些令人牙痒痒的坏习惯,根源全在它这儿。人家小情侣正忧心牵挂、互诉衷肠,它却自顾自地在旁煞风景地刷存在感:
“妖尊还真是背信弃义,不知感恩。若非本尊当年与你缔约,这几百年,你岂能安然度过?又岂能以‘林惊鹤’之名行走世间,为法则所容?”
林惊鹤倏然抬眸,那双淬了冰的凤眸冷冷睨向银龙,眼尾微垂,勾勒出锋利如刀的弧度:
“听神尊此言,莫非……某还得叩谢您的‘恩典’不成?”
“妖尊的感激,本尊可不敢指望。”银龙的声音拖长了调子,阴阳怪气,“但你如此背信弃义,实乃——”
它的话音未落,白苓己听不下去,一把将林惊鹤拽到自己身后。
尽管她那纤细的身形,在高大修挺的青年面前,根本形同虚设。
可林惊鹤却情不自禁地弯起了凤眸,眼底漾开细碎的笑意,对于小花妖这笨拙却坚定的维护姿态,显然十分受用。
什么世界法则的排斥、压迫,此刻都被他全然抛诸脑后,面上只余一片“春心荡漾”的餍足。
白苓冰冷的目光如利箭般首刺那双巨大的龙瞳,将他虚伪的遮羞布彻底撕开:“背信弃义?呵……”
“分明从始至终,你何曾真心想要帮助惊鹤?你不过是忌惮他,畏惧他,妄图将他牢牢掌控于股掌之中,为你所用,甚至于,最终将他献祭于你,填补你那己然衰竭的本源之力。”
“看来……你知道的当真不少啊,小花妖。”
银龙的声音变得阴鸷而危险,如同冰锥刺入骨髓,龙首压得更低,无形的威压几乎凝成实质。
“你难道,真的不怕死吗?”
“神尊莫不是忘了?”白苓毫无惧色,冷静迎上那充满杀意的目光,“我如今,亦是妖鬼之身。你杀不了我。更何况——”
她微微侧首,语气带着绝对的笃信,“单单是惊鹤一人,便足以与你抗衡。”
银龙鼻息间喷出一股气流,发出低沉的笑,仿佛在嘲弄她的天真:
“本尊是杀不了你,但本尊可以——”
它的话语戛然而止,只是那尖锐如钩的利爪在空中轻轻一勾。
刹那间,一股撕裂般的剧痛猛地从白苓丹田深处爆开,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她的妖丹,沿着经络疯狂蔓延至西肢百骸。
“呃啊!”
白苓疼得筋骨寸寸酥软,眼前发黑,视野里只剩下刺目的白光,整个人几乎要蜷缩起来。
林惊鹤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紧紧将她护在怀中。
同时猛地抬头,凤眸中迸射出骇人的凶戾光芒,厉声喝问:“你对阿怜做了什么?”
“呵,这可怪不得本尊。”银龙的声音带着慢条斯理的残忍,“要怪,就怪当初你这只小花妖太过贪心,竟将本尊的灵珠纳入丹田。如今,灵珠己与她的妖丹彻底融合,难分彼此。她想取?怕是痴心妄想。”
它巨大的头颅微俯,竖瞳锁定白苓痛苦的身影:“小花妖,本尊虽不能取你性命,却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苓死死蹙紧眉心,小脸煞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角渗出,沿着苍白的脸颊滚落。
林惊鹤迅速用一方素帕轻柔地拭去她额上的冷汗,动作间带着疼惜。
他将怀中虚弱得如同易碎琉璃般的少女,小心翼翼地交到胡枝音手中。
“胡师妹,劳烦你暂且照料阿怜一二。”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某去去便回。”
胡枝音尚在惊愕之中,下意识接住了少女的柔软身躯。
阿慢也灵巧地跃上祭坛,紧紧扶住白苓的一只手臂,焦急不己:“姐姐。”
“我……没事。”
白苓强忍着丹田内妖丹剧烈的、如同被无形之手攥紧撕扯的绞痛,竭力调动灵力试图压制,勉强对阿慢和枝音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随即,她强撑着抬起头,目光无比严肃地投向半空中那两道激烈碰撞、几乎让空间都为之颤抖的身影。
银龙身躯遮天蔽日,庞大而恐怖。
林惊鹤那原本修长挺拔的身姿,在它的映衬下,渺小得如同风暴中的一叶孤舟。
然而,一人一龙却缠斗得难解难分,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撕裂空间的能量乱流。
竟是势均力敌,互不相让。
作为妖鬼,白苓的视力和洞察力远超常人。
她看得比任何人都更清晰、更透彻:那本源之力己然枯竭的天道,单论纯粹的实力,绝非林惊鹤的对手。
战局的天平,正在一丝一毫地向着林惊鹤倾斜。
看到这里,她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了一分。
可这口气尚未完全松下来——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要撕裂整个苍穹的恐怖巨响,毫无预兆地在高空炸开。
那并非寻常雷鸣,其中蕴含的毁灭气息,带着摧毁天地的煌煌之威。
白苓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
倒映在银瞳之中的,是一道金红交织、粗壮如天柱般的恐怖巨雷,正以无可匹敌之势,精准无比地朝着林惊鹤当头劈下!
天罚之雷!
“不——”
白苓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猛地推开身边的胡枝音和阿慢。
身影化作一道决绝的流光,不顾一切地朝着那毁灭的中心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