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还记得洋人偷袭大沽港我们大梁死了多少将士吗？”</p>
李赢记得兵部报过：</p>
“一万多。”</p>
“一万八千九百一十四人，单单是一个偷袭，即便是全军覆没，大沽港也就区区数千守将，但是洋人偷袭大沽港却可以将大沽港变成了一个血窟窿，填进去多少就死多少，大沽港参将韩明章用自身的船不顾一切地撞过去，与洋人同归于尽。</p>
就是因为我们的炮没有洋人打的远，我们还没靠近，船就被击沉了，即便是想要撞过去同归于尽都未必追得上洋人的船，到现在我们撞沉的洋人的船也不过只有十几艘，但是陛下，你看看大梁的海疆有多长。</p>
没有一只足以与洋人抗衡的水军，即便我们如今与洋人交战占得再多的便宜也是虚妄，大梁依旧会海警四起，不得安宁。”</p>
皇家穿过了东正门，随性文官下轿，武将下马，殷怀安也不得不跟着朝臣步行入皇宫。</p>
崇明殿中早就已经备好的宫宴，殷怀安还是第一次在宫中参加宫宴，放眼望去没几个认识的人，连自己坐哪都不知道，好在到了宫殿门前他看到了秋老头，正要快步过去，就被人拦住了路：</p>
“殷大人您在这儿啊，方才看徐清伯正找您呢。”</p>
说话的人殷怀安不认识，只是穿着红色官服想来也是五品之上，徐清伯？原主那宠妾灭妻的后爹？出征之前就舔着脸来找过他，那会儿他没空与他计较，现在还敢来。</p>
殷怀安这五品官在这满目望去都是大梁高官的崇明殿中并不起眼，但是这一年的时间谁人都知道这位殷大人是摄政王的心腹，据说连江南造办处都捏在他的手里，他一入崇明殿几乎就成了焦点。</p>
“殷大人，您这去南境可把徐清伯急坏了，日日生怕你出事儿，今日可算父子得见，还不去给令尊见个礼。”</p>
朝中人从前听着这父子俩有些龃龉，但是世家大族，同气连枝，亲父子过了那个劲儿不还是一家人吗？大梁崇尚孝道，朝中有些想与殷怀安攀交情的人自然而然就会想到徐清伯，此刻也有借着提起徐清伯与殷怀安拉近距离的想法。</p>
却不想这位摄政王身边的新贵听到徐清伯的名字非但没有和他们客气两句，反而像是冷下了脸色，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此时一道声音打破了有些微妙的场面：</p>
“你小子可回来了。”</p>
殷怀安一见是秋老头脸上这才有了点儿真实的情绪，规矩地给他行了个礼：</p>
“叫老师担心了。”</p>
秋正和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遍，目光瞥了一眼不远处还等着殷怀安上前行见礼的徐清伯，嘴角哼了一身，拉着殷怀安就直接进了大殿。</p>
殷怀安这下不用自己找坐了，他的座位就被安排在秋正和身边。</p>
等到小皇帝和摄政王入座宫宴才正式开始，阎妄川一眼就看到了下方的殷怀安，殷怀安控制住和他打招呼的冲动，他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看到阎妄川，一身蟒袍朝服衬的人气势内敛却又分外压人，他轻执杯身的动作让他忽然对贵胄二字有了具象化的了解。</p>
他又看了看他的脸色，哼，那人一贯能装，也不知道烧退了吗？</p>
这宫宴实在没什么吃头，一晚上净听着那些老爷们打官腔，殷怀安坐了几日的车，现在就像赶紧回家泡个温泉，躺在舒服的榻上，枯坐了一个半时辰才终于散了晚宴。</p>
人刚出大殿就被人叫住：</p>
“怀安。”</p>
他转身，身后的人看容貌就知道应该是原主他爹，可以啊，老家伙沉不住气了。</p>
附近有些官员驻足，看着这对传闻不怎么和的父子俩。</p>
“徐清伯有事儿？”</p>
徐文昌没料到在宫内这么多御史的面前殷怀安还敢这样与他说话，面色瞬间一变：</p>
“怀安，你还在生父亲的气？你都出去这么久了也该回家看看了，今日就回家吧。”</p>
这话说得一副老父亲对不听话不孝顺的儿子祈求的模样。</p>
殷怀安挑眉，很好，还是个老白莲。</p>
他正要开撕，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p>
“徐清伯，本王从前给你回的折子你似乎没看懂啊。”</p>
不少官员都回过头去，就见缓步走出来的正是阎妄川，所有人都躬身拱手行礼：</p>
“臣等见过摄政王。”</p>
阎妄川淡淡展手示意免礼，目光落在了徐清伯身上，徐文昌想起那折子脸色有些发白：</p>
“臣见过摄政王，臣只是思子心切，并无他想，还请王爷不要误会。”</p>
殷怀安气不顺，正要开炮，却见阎妄川瞥了他一眼，他才忍了下来。</p>
“徐清伯想儿子是与本王无关，不过，伯爷原配夫人乃是怀安将军嫡女，本王早年在北境得过老将军照拂，如今老将军已经去世，唯留这么一个外孙在世，本王不得不多加照拂，从前本王常年在军中，对这京中大人府里的事儿也不太了解。</p>
不过对伯爷扶表妹妾室为正，又赶嫡子出府的事儿也略有耳闻，倒是不知道殷大人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值得被如此对待。”</p>
连殿内还未走的小皇帝都探着脑袋想出来瞧瞧。</p>
提起怀安将军众人才恍悟或许殷怀安得阎妄川另眼相待也是因为此，那些从前还想着借着徐清伯这条路子接近殷怀安的人都被打了脸，这可真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p>
阎妄川直言：</p>
“当年怀安将军嫡女十里红妆嫁入伯爵府，可去年本王却见被赶出来的殷大人吃只鸡都买不起整只，只能买半只，当真是荒唐至极，如此治家不严之举，御史倒是没瞧见？”</p>
他话音一落，周围几个还未走的御史赶紧跪下：</p>
“是下官等失察。”</p>
这年头朝中人都嫌他们参的多，这种被摄政王嫌没参人的事儿真是少见，一个个的今晚都得把笔杆子轮冒烟。</p>
阎妄川看向殷怀安：</p>
“殷大人自有本王照拂，不劳徐清伯用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