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让他操心。

林泠醒过来的时候，斯内普办公室里的坩埚还在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

他的办公室里堆满了几百个玻璃瓶，和黏黏糊糊的动植物标本。

似乎是怕她睡的不舒服，她的身下堆着好几层绿银色的毯子，她的身上还盖着斯内普教授的袍子。

少女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看见斯内普状似若无其事地拿着药液瓶向己经煮沸的坩埚里加材料。

原本斯内普的办公室里只有烛火的昏暗，但是因为女孩又燃起了壁炉的篝火。

斯内普拧着眉，看着将眼角揉得红通通的少女，将话从嘴边挤出来：

“圣诞舞会不是用来睡觉的，林小姐，既然你醒了，就赶紧回公共休息室去。”

少女从袍子和毯子堆成的小山里轻盈地钻出来，没有回答斯内普的话，而是将手臂放在老教授唯一能够看到黑湖水底的那一扇窗户上。

她抬头努力向湖面上看，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湖下的一层坚冰。

“教授，外面是下雪了吗？”

斯内普看着他从未关注过的那扇波光粼粼的窗子。

窗子上趴着的这个月白色小小人影，把这一室逼仄又无聊的环境重新妆点。

女孩猫咪一样跳回斯内普身边，在斯内普再次发出驱逐令之前，伸出小手，掏出两个玻璃瓶子。

她的黑眼睛在篝火下熠熠生辉：

“圣诞快乐，教授。这是我的圣诞礼物。”

斯内普拈起其中一只。

里面的液体泛着翠绿的色泽，就像在遥远的过去，某个俏皮又温柔的人的眼眸的颜色。

林泠知道他在想什么，低低解释：

“这是我琢磨出的魔药，叫一梦华胥（Fantasy）。”

“如果教授哪一天觉得很想某些人、某些事，可以喝一滴试一试。说不定，可以做一场好梦。”

斯内普转过头，盯着另一瓶。

这瓶漾着黑色的液体，里面还带着金色的光点，像是眼前少女瞳孔的颜色。

女孩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这瓶是浮生若梦（Life passes like a dream）。”

“它会让你从美梦中苏醒，回到现实世界中。”

“当然，如果教授不愿意面对现实世界，还有我陪着你呢。”

林泠的杏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她靠在斯内普的办公桌前，用小手撑着自己的脸，等着老教授听完话瞪过来，好再给他一个微笑。

鹰钩鼻男人的头发挡着他的脸，半晌没有说话。

在林泠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准备再将身子往前探一探时。

黑发男人终于慢吞吞地开口，声音低沉：

“林小姐，我好像没有允许学生在魔药课外的其他时间私自配置魔药。所以——”

林泠跳起来，在斯内普说出“拉文克劳扣XX分，或者关禁闭”的决定之前，先一步溜出了办公室。

斯内普任由少女像只灵活的猫咪一样蹿出去，然后低头抚摸着女孩的礼物。

他第一次觉得即使不依靠复仇的愤怒和无穷无尽的悔恨，也能找到活下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