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郁扶正她手间的红豆手串,伏在她床边,絮絮叨叨和她说话。
软床下,生米、朱砂,还有黄符都贴满床板。
他如同魔怔了,西海寻了很多巫师,让他们返魂。
没用的。
一点也没用。
北恒一日醉酒,将那些黄符撕完了,他同瑾郁打了一架,没打过 鼻青脸肿地趴在地上。
他质问瑾郁:“人都死了,你为何还不肯放过她?!”
“她没死。”
这是瑾郁最常说的话。
棠宁不吃不喝,她也不哭,扒拉着床板,在小床里看着床上的少女。
她也许想着,娘亲何时睡醒。
几日过去,小粉藕瘦了一圈。
……
东华约了瑾郁,在珈蓝白塔一叙。
青年眉心,魔印己退,浑身颓丧之气极重。
东华问:“你是不是想知道,三百年前的真相。”
青年目光颤颤,他掀开眼,倏然呛笑出声:
“重要吗?那些事,都不重要,我知道又如何,能让她回来吗?能让她原谅我吗?”
他摇头站起身,跌跌撞撞就想回去。
“瑾郁!”东华扬声喊住他,冷淡开口:“昳儿生来心里就该装着苍生,装着规则,可她一首在苍生和你之间平衡辗转,如今她用命换你活着,你就是这样活着的吗!”
荼昳己死,那些年压着说不出口的事,被人宣之于口。
“你命泛大凶,她苦心教导,你明明该死在正道大殿,她留有一手助你以死脱困,她改命、养血莲,那三百年你猜她去了哪里?”
瑾郁不言,东华冷声:“在冰谷日日割血喂莲,在人间游走这么多个沧海桑田,只是想找回你。她仍然不愿你入魔道,站在她的对立面。”
“之后……”
“之后她听闻爱徒攻进仙界,横尸遍野、山河崩塌,她仍不愿杀他,以身入局,试图控制他可恶的魔性。”瑾郁倏然接了他的话语来,指尖扶住白塔的栏杆,一望这漫山遍野。
这里的花圣洁、漂亮,是她最得意的杰作。
瑾郁轻声继续道:“她想待在我身边,又不敢坦露仙魔禁忌的爱意。她真戏假做,以为我很有救,殊不知我的安静平和亦是装出来的……”
青年垂眼,指骨倏然拧紧之间,压住了胸襟,可压不住里头钻心刺骨的痛。
他喃喃:“事实证明,她爱的这个混账、畜生真是没救,他就该死,就该烂在地狱里。”
东华眼神微沉。
他默然半晌,转而压了压眸,问:“你可曾听过白弦上神的故事?”
瑾郁轻轻转头看他。
白弦上神的飞升,当初让整个仙界为之震撼,瑾郁很久以前听荼昳讲过。
他本陨落在一场组织魔尊虐杀仙界的大战里,可事后奇迹降临仙界,大战结束那日所有人在刀光剑影里看见他的身影神识飞向天边,额心烙下神纹。
无人能给出定论为什么。
瑾郁问过荼昳,他犹然记得她神情难得带了忧色和复杂,说:“他因保护一界难民而死,是身死道长。”
东华点到即止,随即起身,意味不明道:
“你这条命,是不该被救。可被救回来了,就得有点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