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人在耳边嘲笑她:“你也会耍手段啊。”
雨水缓缓将时间刷走,刷下来点点滴滴的血肉和悲鸣。
三个时辰后,纸心几乎脱力,可她却强撑起来,明明几步的距离,她却狠狠摔了一跤,又爬起来哭着扑到荼昳面前。
“上仙……时,时间到了……我们回去……”纸心试着去扶她,却发现面前的姑娘面色惨白无丝毫血色,平时不点而艳的唇色也苍白,面容分不清汗水或是雨水来。
她眼睫轻颤,只是试着动了一下膝盖,便是钻心刺骨。
整个人似被塞入火与冰,滚烫与刺骨交替。
两人都在极度的痛苦之中,不曾见到荼昳鬓间的红簪子若有若无地闪光。
彻底失去意识,她身子一软,红衣坠落。
……
自始自终记得那个烈阳如火,滚烫灼热的午后。
刚入荼昳门下,因匆忙还没来得及举办收徒大典,三日之后在薄月峰下,被人堵住。
那人叫杜枘,也是新生,也是冲着要拜师来,家世显赫仙宗之,又格外嚣张狂傲,虽未入少女门下,却也入了二尊西华门下。
少女收下他后,却在第二日因急事闭关。那几日他从薄月峰到极芜本营,照常跟着一般弟子参加课程,因此众人不知缘由,以为少女不喜欢他,因此他更是众矢之的。
那日杜枘拦住他,将他的手踩在脚底说:“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货色,居然敢拜荼昳上仙为师,我告诉你,我父亲乃是剑门三掌门,只有我才配成为荼昳上仙的弟子。你这种凭运气上位的人,就别妄想着凭这身份抬起头!”
“你看看你都拜师了 荼昳上仙还让你参加宗门授课呢……哈哈,荼昳上仙也不喜欢你!”
他狠狠踩着他的手,压着他跪下,说:“你在这里给我好好跪上三天,否则本公子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是打不过,只是几百年的教育都是隐忍,身边的人都告诉他,拔掉身上所有的刺和锐气,不能出风头。
那日,他就在极芜最热的日子里,跪在了惩罚弟子的火焰谷中,足足三日。
第三日时,全身几乎脱力,用不上力气,眼前发白,一度快死去。
突然头顶阴影洒下,清淡的花香混着炎热的空气,她雪白的靴子和衣裙露在眼前。
流仙伞遮住了烈阳,她低身蹲下:“谁让你跪着的。”
温凉的手握住他的手,灵光间,睁眼时己是西尊殿宇。
她当时捧着西华亲手交来的茶杯,语气略带轻慢,说:“我的徒弟受了些欺负,想来借师兄讨个说法。”
还有淡淡垂眸看跪在他面前道歉的杜枘,少女气质矜庄,分明没有一点凌厉,瞧不出分毫怒气。
只是轻描淡写:“不如你去冰谷跪三日,也算抵消。”
瑾郁现下己忘了那日如何的屈辱,如何的不甘,只记得回到薄月峰后,她接过清欢递过来的茶,让沉悯给他膝盖上药。
她语气不严厉,甚至温和,只是捻着训导:“瑾郁,你需记得,薄月峰不归属仙门,罔沦他人管教。”
“你若顶着薄月峰我的名头,日后就算见到我大师兄,也是不用跪的。”
瑾郁醒时,还在车内。
轿辇早就到了绛明宫,此刻留在绛明宫门口。
他下意识,又想开口——杳绮,你是不是还要惹本尊。
突然想到,杳绮己不在身边。
梦魇不是杳绮造影,是他编织而厌弃,执着又痛苦压在心底的欲望。
原来执念的,从来都是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