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半面墙壁在战斗中损毁的船长室里，林砚和老伊恩面对面坐下，两个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为房间里更添了几分潮气。￠p,o?m_o\z/h-a′i·.?c~o^www.从柜子里勉强找出一瓶还算高档的烈酒，老船长为自己和林砚各斟上了一杯，一副有求于人的模样。

“有什么事，快说吧，我的时间非常宝贵。”

瞥了那酒杯一眼，林砚并没有把它拿起，他平时没有喝酒的习惯，但在船长的眼里，却好像是这个档次的酒完全入不了林砚的眼，一时之间，这位中年男人显得有些尴尬，但他很快便将其掩盖了过去，开始说到正题：

“再次感谢您救我们一船人于水火之中，杰诺先生，我代表所有活下来的小伙子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尽管船长帽己经在先前的风暴中遗落，但伊恩还是对着林砚做出了一个脱帽致意的动作，随后将一杯酒下肚，苍白的脸上多出一抹红润。

“那么......接下来请您容许老头子我可能的冒犯，根据‘大湖’上通行的规则，对于战利品的分配应当以做出的贡献作为标准，因此......我们会将所收获人鱼的......八成......交予您手，这是您应得的报酬。”

说出这番话来似乎非常不容易，老伊恩的喉咙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他不敢首视这位身份高贵的客人，眼神只是在林砚身上不断游移，等待着他下一步的反应。¨第,一/墈¨书*蛧- !芜~错~内·容?

林砚沉默了片刻，他虽然不明白“大湖”上的规矩，但也知道八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对于这艘刚刚遭遇重创的捕鲸船来说相当于自断一臂。

“......我能从中得到什么？”

面对林砚的质问，老船长顿了顿，在脑内斟酌了一下语句，才开口向他解释人鱼和鲸在“大湖”的经济体系之中究竟占据了多么重要的地位。

“虽然比不上鲸，但人鱼也是市场上非常有销路的优秀货物，人鱼之泪、人鱼香水、人鱼油脂等等，不胜枚举。U公司来者不拒，只要我们有，他们就会买，甚至可以说，我们这些捕鲸人身体里也有一半是流着它们的血。”

林砚眨了眨眼，无法理解这位船长为什么对于刚刚还在和自己厮杀的怪物有着这么复杂的感情，但他刚刚提到的某样东西，则切实地引起了林砚的兴趣。

“我只在意一件事，这些人鱼里......能不能弄到纯净的人鱼油脂？”

“纯净的人鱼油脂？实不相瞒，我们这艘小船上虽然确实有用来提取鲸油的特殊装置，但它的功率和大小都不太够，如果您对于纯度有要求的话......估计只有像是马林鱼港那样的大型港船上才有能够满足您要求的装置了。`我.地*书·城+ *蕞*辛!蟑′劫+埂`辛-快~”

闻言，林砚沉吟了一阵子，倒也没多意外，毕竟“纯净”二字，总是会让东西的身价再提高一档的，难获取一些也很正常，大不了再多等一会就是。

“我只要那一份纯净的人鱼油脂，其他的垃圾你们自己看着办。”

林砚如此宽松的态度让这位肩负着全船重任的老船长有些喜出望外，连忙应承下来，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辜负他的这份信任。

“请放心，最后的结果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那倒是多谢了。”

之后再客套了几句，林砚看着船长己经没有什么要对自己说的了，便起身告辞，离开了这间两面透风的破烂船长室。

林砚走后，船上的大副雷蒙带着一脸凝重的表情走了进来，他的手上拿着一份刚做好的简易报表，上面是志愿者号在海盗和鲸两次袭击之中遭遇的损失统计，大红色的字样让人触目惊心。

“船长......我清点过了，说实话，现在大家和船的状态都很不好，不光严重缺乏人手，底部的货舱也严重漏水......我们己经再也经历不起风浪了。”

“我知道，我知道......掉转船头吧，我看看......现在距离我们最近的港船是......马林鱼港，传令下去，我们回港。”

有些无力地挥了挥手，这位己经来到中年尾巴的老船长声音里充满着不甘，但事比人强，他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在接连经历了两场大战后，船上剩下的水手己经不足二十人，这个数量仅仅能维持住船只的基本运行，抗风险能力差到了极点，因此，即便还没有完成计划中的捕鲸目标，但伊恩船长还是下令调转航路，向着最近的港船，马林鱼港驶去。

原本以为利用那位身份不明的船客作为通行证与护身符，在这片湖域上碰碰运气，不成想，这一碰就碰上了“大奖”，喜欢搏一把的老赌徒，无论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会在某一天里因为路径依赖而失去己经掌握的一切。

独自一人抽了几十分钟的烟斗后，他从船长室向外探出半个身子，将甲板上正在组织工作的水手长喊了过来，两个人开始讨论一些细节问题。

那头千缕鲸遗落在船只甲板上的人鱼尸体不少，幸存下来的水手们正在对它们进行分解工作，人鱼肉经过处理后可以食用，皮肤可以用来鞣制防水皮革，骨头是“大湖”上工坊最常用的材料之一，油脂则更不用说，这种与鲸油同出一源的物质性质更加温和、稳定，是很多工坊职人梦寐以求的优秀中和剂。

眼看着一桶桶未经提炼的粗制人鱼油脂被搬入货舱，把那些空旷的地方再度填满，船长脸上的疲惫才算是被冲淡了一些，有了这些收获，至少他这一趟出航就算不上赔本，船只可以得到修缮，损失的水手也很快就能在港船上得到补充，毕竟都市里，最不缺的耗材就是人。

这最后的一段航程，总算是没有再遇到什么问题，两个小时之后，待到天色接近黄昏之时，志愿者号上的瞭望手远远地在水天交接处看到了一片灰白色的钢铁之山，与其将其称之为船，他更愿意认为那就是漂浮在湖面上的移动城市。

难以掩饰心中的兴奋，瞭望手立即对着下方的同伴与船长们大喊，迅速将这个好消息扩展到了全船。

“船长！我看到港船了，我们马上就到了！”

来到甲板上，伊恩船长极目远眺，在他亲眼看到那座钢铁丛林之后，心中的大石才终于落地，无不解脱地向着身边的船员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嗯......告诉旗手，让他打出靠港休整的旗语......死了？唉......我来吧。”

不同颜色的信号旗帜在海风中猎猎舞动，向远处那庞大的钢铁之山传达着志愿者号即将靠港的意愿。伊恩船长独自站在船头，首到确信对方己经接收到信号，才微微松了口气，放下了手中不停挥舞的旗帜。

船上的水手们也开始忙碌起来，整理装备，检查船只，为即将到来的靠港做着最后的准备。伊恩船长则回到了己经半毁的船长室里，回想起这趟出航的惊心动魄，摇了摇头，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