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柏常坐的那张圈椅,触手温润。常喝的青玉杯盏,闪着润泽的幽光。古朴的缠枝梅瓶里,插着一根艳丽的羽毛,那是颜裳化形时折下的第一根翅羽,是南宫柏的心爱之物。
悲伤从心底袭来,好像这一刻,他才意识到父亲是永远离开了。
他拖着发沉的脚步进了后院,后院的草木郁郁葱葱,看起来有人在尽心打理。
“大公子。”
南宫啇抬头望去,墙边站着崔离,穿着淡青色的袍子,掩在葱郁之间,若不注意,很容易把人忽略掉。
南宫啇鼻子发酸,轻声问,“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崔离摇头,“不辛苦,二爷待我恩重如山,他走后,我便守着这院子,宗主亦交待,要保持原貌,就像二爷还在时一样。”
南宫啇唏嘘道,“人不在了,留着个空院子有何用,大伯岂不是自欺欺人。”
崔离,“二爷三爷相继离开,宗主心里不好受,留着二爷三爷的院子,好歹是个念想。前几日,宗主过来,给二爷烧香,长吁短叹的,说了夫人有喜的事,也说了宗门的困境,待了好久才走。大公子得了空,也过来坐坐,二爷人不在,魂还在,大公子遇着事了,甭管好的坏的,跟二爷说说,二爷在天之灵,会听到的。”
南宫啇喃喃道,“大伯离不开我爹,当初为何不手下留情,哪怕废了功法,留一条命都成,总好过人不在了,什么都没有了……”
崔离默然,没有搭话。
南宫啇转身要走,崔离叫住他,“大公子,二爷留了一些东西,属下拿给宗主,宗主说留给大公子。”
南宫啇问,“是什么?”
“是二爷钻研出来的一些炼化心得,宗主说,二爷的东西,本该留给大公子,况且炼化的事,没有人比大公子更厉害,这些东西给了大公子才有用。”
“东西呢?”
“大公子请随我来。”
南宫柏的院子,南宫啇很熟悉,但崔离带他去的地方,却是他不知道的一间暗室。
崔离按动机关,木门缓缓打开,他袖子一挥,墙上的油灯,依次点亮,照得屋里一片通明。
屋子不大,却也不小。一张红木大桌上堆了许多册子和卷轴,亦搁了笔墨。墙边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物件,有些南宫啇见都没见过。
崔离道,“这是二爷平日钻研炼术的地方,宗主都没来过,二爷曾交待,若有一日他不在了,便把这屋子交与大公子。”
南宫啇眼里泛起了水雾,原来爹早有预见,亦做好了安排。
他坐下来,翻开南宫柏亲手撰写的炼术心得,一看便入了迷,久久不曾抬头。
崔离打量着南宫啇,见他长眉轻蹙,眼中有光,如饥似渴的读着,仿佛是年轻时的南宫柏。
崔离心头酸涩,悄然退下,木门无声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