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莫尘背于身后的手,握紧了一支并蒂莲发簪,他的食指上有细小的伤口。
那是打磨并蒂莲的时候划伤的。
宁府的确是得益于香萦阁,却也因香萦阁备受诟病。
宁莫尘经常会听到同僚明里暗里的讽刺,他依靠自家夫人抛头露面,谋取前程。
若是没有香萦阁,他就还会是那个不值一提的七品小吏,连与他们同桌吃酒的资格都没有。
沈卿婉温柔能干,识大体,尤其是撒娇的时候格外可爱。
她用香萦阁补贴宁府,他心疼、感激,可她现在的言语,与那些同僚像极了,让他觉得刺耳!
宁莫尘将发簪收回衣袖,“上车吧。”
沈卿婉抬步上前,瞥见了宁莫尘伸过来的手,却并没有搭上去,利落抓着宫服一角,进了马车端坐。
宁莫尘看了看空着的手,以前她会俏皮的牵住,还佯装站不稳的要他抓牢的,现在……
那夜的事情,她还放不下吗?
“哥,她就是恃宠而骄,你看看哪个三品大员身边不是妻妾成群,你越是让着她,她越是这样。”宁晓曼拉着宁莫尘向另一辆马车走去,“我们别理她。”
宁莫尘闻言,心里也觉得是自己太娇惯沈卿婉了。
他既没有违背誓言,也不曾因她七年无所出而有所怨怼,她该知足。
这一次也该让她自己反省一下,宁莫尘点头,与妹妹一同上了另一辆马车。
宁焕与沈卿婉同坐一辆马车,只是坐得距离沈卿婉有些远。
十三岁少年比她还高,这会却小心翼翼的,“娘,你还在生气吗?”
沈卿婉没有回答,生气吗?
也不算,只是有些失落。
她初见宁焕的时候,他还是个刚去私塾的孩子,个子小小的,脸颊有些消瘦,人也怯懦。
被人欺负了,不敢还手还倔强的不肯哭出声。
沈卿婉帮他教训那些孩子,被他们父母找上门来,也丝毫不让步。
事后宁焕在她怀里放声大哭,小小的人,哭得一抽一抽的,手把她的衣服都抓皱了。
从那以后宁焕就改口唤娘,再不曾变过,沈卿婉也不觉得会变。
宁焕像孩时那样不安的扯着沈卿婉的衣角,“祖母说,当年她可以不生下我的,但她舍不得。”
“生产那日,她难产流了很多血,整个床榻的被褥都浸湿了,人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她还是对接生婆说,保小。”
“那个时候,她要是因为难产死了,大概是连祠堂都不配进的,死了也要被世人唾骂。”
沈卿婉默默的听着,柳妙蓉的演技太好,让她无法分辨,宁焕口中说的,是不是实情。
“宣赫候他……”宁焕说道这里有些愤恨,“他妻妾成群,只有通房生下一个病秧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养大,最后受委屈的确实她……”
宁焕说到这里,又怕沈卿婉恼火一样收了口,“她是我生母,我实在不忍心。”
“娘!”宁焕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沈卿婉,“焕儿,真的不能有两个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