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做好了,居然是切得薄薄的鱼片。看来,她还是领悟得蛮快的。只可惜,她不知道,鱼片这东西,拿来当早餐,实在是有点……幸好还有野菜粥和窝窝头。</p>
第二天起来,已经是太阳晒屁股了。杨家屯从来没有准确的时间,大家都是看天色行事的。来到耗子家,杨映菡、杨锐锋、黄氏等人,都已经和其他人去崂山打柴了,只有杨凯德和耗子在家。</p>
喝了两碗野菜粥,啃了四个窝窝头,张准和耗子就来到了红石滩。</p>
正军的一份钱粮,要养活家里那么多的人口,压力可想而知。尤其是现在钱粮被拖欠了大半年,没有被饿死,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难怪吃一顿鱼都会激动的泪水哗哗,实在是太惨了啊!</p>
邻居家的五杨已经在这里等着了,五人都显得跃跃欲试的,每个人手中都提着准备好的锋利竹枪。</p>
浮山所是洪武年间建立的,军户没有一个当地人,全部都是从不同的省份调来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对造反谋逆非常的敏感,为此不惜大开杀戒。对于卫所制,他坚持认为,只有军户来自不同的地方,才能有效的防止聚众叛乱。</p>
杨映菡好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有点担心的说道:“玉麟,你生吃鱼片……要拉肚子的。”</p>
回到棚户区,张准忽然现,杨锐锋和耗子,正点着火把,准备出去找人呢。看到两人抬着一竹竿的鱼回来,两人的神色都是怪怪的,欲言又止。杨映菡的神色,当然非常的不自然,低着头,急忙躲进去屋子里面去了。张准也懒得解释,将鱼交给耗子,自己回去睡觉了。</p>
吃饱了就有力干活,张准再次找了个有鱼的浅湾,用火光将潜藏的鱼引诱出来,然后连连下狠手。结果,连续扎了六条大黄鱼,每条都在五六斤以上。张准弄了一根竹竿,将鱼都挂在竹竿上,两人一前一后的抬着回来了。</p>
“没有味道。”杨映菡蹙眉说道。</p>
抬头看启明星的位置,应该还不到深夜十二点。正月昼短夜长。刚才的鱼生,勉强算得上是宵夜了。有美女陪着吃宵夜,还算不错,这大概是明朝最原始的娱乐活动了。</p>
张准正要和五杨说话,忽然旁边有人叫道。</p>
张准觉得这个称呼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好像将自己叫老了二十岁似的。事实上,二愣子的年纪,还不到十七岁呢,只是长得壮,看起来好像有二十岁的样子。不过,师傅是个很普遍的尊称,自己教他们功夫,他们叫自己师傅,也是说得过去的。</p>
杨家屯的杂户,只有八户。他们在屯里面自然是一等一的弱势群体,就算是杨凯德,对这些杂户,也是不太友好的。当然,也不会做的太过分。毕竟,杂户里面的大部分人,也都是穷的不可开交的。穷人闹穷人,没意思。</p>
十七世纪的海水,基本上没有工业污染,自我净化能力非常强,虽然咸咸的,还算比较干净。</p>
杨映菡迟疑着不敢动手。</p>
“不会。只有脏的有毒的变质的食物,吃了才会生病。这鱼片是新鲜的,干净的,没毒的,怎么会生病呢?”张准继续游说。</p>
“有事吗?”张准直接问道。</p>
“行了,不要客气,叫我师傅也行,叫我玉麟也行,都是屋前屋后的兄弟,没有必要整那么多的规矩。不好意思,你们三个虽然跟我是一个屯的,不过我是真的不记得你们的名字了。你们也知道,我以前的记性不太好。”张准点点头,直截了当的说道。</p>
因为杂户承担了这样一个不好的监视任务,在各自的屯里,当然要受人白眼。别人都是来自一个省份的军户,只有你来自不同省份,不欺负你欺负谁呢?二十一世纪还有地域之争呢,何况是明朝?</p>
因为他的规定,浮山所的军户总共来自八个不同的省份,组成了最原始的八个屯。军户们最远的甚至来自云南。各个屯均来自不同的省份,风俗习惯不同,利益诉求不同,想要起来造反,就没有那么容易了。</p>
杨映菡大概觉得他说的也有点道理,于是多吃了两片,渐渐的适应了鱼生的味道。但是张准还要她吃,她说自己的确很饱了。她拿出两个饭团来,递到他的面前,说道:“你吃了吧。”</p>
正军是朝廷放钱粮的,哪怕是拖欠着,最起码账目朝廷还是承认的。如果哪天朝廷有钱了,应该会兑现的。但是军余就惨了。军余是没有钱粮放的,只能靠自己谋生,偏偏又不能脱籍。既然不能脱籍,就意味着不能离开千户所的管辖范围。国家不给钱粮,又被法令用绳子拴着,这就是余丁们的悲惨处境。</p>
五杨听到三人这样叫,也改口叫师傅。</p>
后半夜,张准果然睡得很香。</p>
“师傅!”三人立刻改了称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