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准是海军陆战队某部的退役士官。退役以后,一直在某著名的武术学校担任搏斗教官。几个月之前,他接到父亲的来电,说是老屋要拆迁,建设高档商品房。老屋是老父亲辛苦一辈子的财产,张准结婚成家以后,搬出去住,老父亲不舍得离开,依然坚守老屋。这次拆迁,开商开出的条件低得离谱,他父亲和所有的邻居都不同意拆迁。</p>
然而,就在开商得意洋洋庆功的那一刻,张准越狱了。</p>
“二楞,你能说话吗?你说说话,你说说话啊。”</p>
“我要做些什么才好呢?”</p>
感觉好像是在屋内。微弱的光线从外面射进来,把屋里的景色映得有些昏暗。自己仰面躺在榻上,一睁眼就看到头顶的房梁,粗大的圆木,两边是一根根像肋骨似的檩木,连承尘都没有。木头上面可以清晰的看到密密麻麻的虫蛀的痕迹,周围都是白色的粉末。隐约间,还能听到蛀虫吱吱吱咬木头的声音。</p>
但是,无论如何,它都不应该是被满清取代。</p>
“你家啊!”</p>
管你是什么朝代!</p>
父亲的话,他不能不听,只好忍着。</p>
张准认为自己属于正当防卫,不应该承担任何责任,所以,当大量的武警荷枪实弹到场时,他没有反抗。他相信公道自在人心。然而,开商的背景太强大了,有足够的力量操控审判结果。为了杀鸡儆猴,开商一定要置张准于死地。</p>
他的家,从此消失了。</p>
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给你一个说法!</p>
这就是张准的信念!</p>
一说起欠饷的问题,耗子就是满腹的愤懑,一肚子的牢骚:“朝廷简直是不把我们军户当人看!每个军户一个月一石的月粮,本来就少得可怜,根本不够家里人吃的!偏偏就是这么点钱粮,朝廷还要拖欠,这什么世道!军户难道不是人吗?”</p>
在这个世界,自己似乎也有仇人……</p>
当张准回到家,现原来好端端的父亲,居然变成了瘸子,要拄着拐杖才能走路。家里的东西,也是一片狼藉。一问之下才得知,都是因为不同意拆迁惹来的后果。老父亲的腿,就是被不明人物拦住,活生生的打断的。老父亲报警求助,却一直没有消息。</p>
他不服!</p>
这样懦弱无能的朝廷,显然是应该被取代了。</p>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外一个念头,涌入了张准的脑海!</p>
妻子报警求助,警察来看了几次,没有什么结论。因为要筹钱请律师为张准辩护,又要为老父亲办理丧事,妻子没有办法,只好将房子低价卖了出去,另外找地方租房住。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在一些不明身份人物的威胁下,妻子被迫离开了原来的单位,女儿也被迫转校,母女两人最终离开了本省,投奔外省的岳父家。如果不是因为岳父家的大力支持,母女二人,或许已经流浪街头了。</p>
张准自言自语的在心里琢磨着。</p>
谁知道,张准被父亲拦住没有去找开商的麻烦,开商却再次找上门来。就在张准回来的当晚,家里就闯进来十几个不明身份的人物。这些人手里都拿着钢管、三棱刮刀、砍刀等管制武器,威吓张准父亲立刻在协议上签字。否则,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对方扬言,一条人命,不过是二十万,他们两条人命,也就是四十万,湿湿碎啦!</p>
一丘之貉,沆瀣一气!</p>
难道,自己居然处身在大明朝了?</p>
朝廷拖欠军户们的粮饷,已经是惯例。大明朝的军户,本来是自给自足的,还要上缴部分的粮食给国家。但是明朝中叶,军户的田地,都被军官们侵占光了,自己没有田地。没有田地,就没有收入。无奈之下,国家只好拨付部分钱粮,将军户们养起来。</p>
记忆的残影里,好像是一群讨薪的工人,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追赶,依稀和前世的某些报道有点像,却又不是很像。因为,动手打人的,乃是这个国家的正式武装力量,是穿着制服的。</p>
张准怒火中烧,就要去找开商理论,却被老父亲死死的拦住。开商人多势众,豢养有大群的打手,又有背景后台,老父亲怎么能让自己的唯一的儿子去冒险?老父亲少不得苦口婆心的让张准冷静,不要冲动,暴力绝对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p>
出手!</p>
想了想,张准缓缓的说道:“耗子,你跟我说说,我们为什么会挨打?他们为什么如此凶残的对待我们?”</p>
“今天是崇祯七年正月十六啊!二楞,你不会真的被打傻了吧?”耗子的神情颇为紧张,下意识的伸手来摸他的脑袋,却又马上感觉到什么,将手缩了回来。</p>
“就是我们浮山前所的千户王世新啊!二楞,你不会是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吧?”耗子是真的有点着急了,原本就不好的脸色,越的不好,眼睛艰难的睁开来。</p>
他和仇人,分隔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想报仇雪恨都没有机会啊!要是那些该死的开商也穿越过来就好了,他一定不会再做任何的忍让,再也不会有任何的“冷静”,他一定会叫他们全部消失!从肉体上消失!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两个世界啊。</p>
张准觉得他的动作好奇怪,怎么手到了半路就缩回去了?难道,自己的脑袋有什么不对?伸手摸摸的脑门,结果,无意中摸到自己的头顶,好像有凝固的血疤。在记忆的残影里面,似乎还能看到一个人正在将手中的棍棒收回去。这个人的棍棒,刚才就落在他的脑门上。</p>
无论是哪种情况出现,历史的进程,肯定会被改变。历史的进程被改变,那每个人的命运,都有可能生变化。或许,就不会有后世的暴力拆迁!没有暴力拆迁,就不会有老父亲的死!就不会有妻子女儿的颠沛淋漓!</p>
耗子马上答应了,站起来说道:“好,你先休息。你醒来以后,到我家来找我。”</p>
如果,我能改变历史的进程……</p>
“崇祯……”</p>
在原来的世界,再也没有一寸属于张准的土地。</p>
然而,就算杀再多的人,老父亲的命,又如何挽救回来?妻离子散的局面,又如何挽回?</p>
张准无奈的说道。</p>
“今天是几月几号?”张准意识到有些不对了,缓缓的问道。</p>
张准出离愤怒了。</p>
啊,不对……</p>
低头看自己穿的衣服,居然是棉袄棉裤。尽管表面又黑又破,里面的棉絮都翻出来了,而且同样是又黑又破,可是,这的确是棉袄无疑。奇怪,自己被带上刑场的时候,明明是八月份,很是炎热的天气啊,哪里需要穿棉衣棉裤了?</p>
他最大的心愿,就是为自己的不公平遭遇讨一个说法。</p>
“是杨昆打的。”耗子狠狠的说道。</p>
这里,应该是二愣子的家吧?</p>
张准含糊不清的问道。</p>
只要能够改变他们的命运,哪怕是再次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p>
“你们打我老爸!”</p>
“二楞,别哭,别哭,咱们是男人,不兴哭,不兴哭!”耗子急忙劝慰说道。</p>
古老的茅草屋,墙壁上涂抹的灰土已经脱落。屋顶上的茅草,有明显的因为长期漏水而形成的黑乎乎的痕迹。看不到任何的家具,当真是家徒四壁。不断有风吹过,从手臂粗的缝隙里面刮进来,凉飕飕的,颇有点凉意。</p>
浮山前所的世袭千户王世新,穷凶极恶,心肠歹毒,冷酷残忍。他豢养有五十名家丁,全副武装,耀武扬威。除了豢养的武装家丁之外,他还纠集有其他的流氓打手,前面提到的杨昆就是其中之一。</p>
枪声,好像爆豆!</p>
崇祯七年(公元1634年)也不是什么好年份,全国各地饥荒不断,农民起义也是此起彼伏。无论是高迎祥还是张献忠,又或者是李自成和罗汝才,都闹得是不亦乐乎,战场已经从陕西、山西扩展到河南、湖广、四川等地,波及半个中原了。</p>
但是,国家的财力有限,钱粮不能及时放,拖欠的现象时有生。事实上,从正德年间开始,军户们的钱粮,就没有准时放过的,总要拖上两三个月。到明朝末年,各地灾害频繁,朝廷财政入不敷出,钱粮拖欠得更久了,三五个月是常事,六七个月也不罕见。</p>
王世新知道杨凯德是主谋,对杨凯德一家最为凶残。杨凯德本人被打断了左手左腿,耗子的大哥也挨了两棍。那些凶残的家丁还追着耗子打,要不是张准帮耗子挡了一棒,以耗子的身子,这一棒下去,脑震荡是轻的,当场被打死也不是没有可能。</p>
血溅四方!</p>
张准毫不犹豫的下定了决心!</p>
张准极力保持忍耐克制,和老父亲一起上去与对方理论,结果对方居然凶残的动起手来。可怜的老父亲,本来腿已经瘸了,行动不便,却被凶狠的推倒在地。脑袋不小心撞在地上,当场昏迷了过去。</p>
没饭吃,没衣穿,没房住,就要起来干他娘!</p>
亮光的尽头,豁然开朗。</p>
穿越到这个混乱的世界,有很多事情都要仔细的想想。</p>
难怪眼睛这么小,原来他的外号就是耗子。</p>
睁开眼睛看着对方,原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瘦瘦小小的,眼睛眯细眯细的,不知道是天生的眼睛小,还是习惯将眼睛眯细起来,要看清楚他的眼珠还真是不容易。</p>
浮山前所……</p>
这和暴力拆迁,有什么区别?</p>
强行拆迁,夜闯民宅,还动手打人,还有没有天理了?</p>
微微平复心情,张准沉稳的说道:“耗子,我的脑袋被人打了一下,以前的记忆有些模糊了,很多人和事都记不起来了。要是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可要照应一下,不要让我出丑。”</p>
原来,张准,还有耗子的全家,都是隶属于大明朝山东都指挥使司鳌山卫浮山前所的军户。浮山所的位置,就在后世的青岛市周围。鳌山卫的位置,则在后世即墨市鳌山卫镇周围。</p>
张准缓缓的点点头。</p>
他要让那些置他于死地的人,都付出血淋淋的代价!</p>
品尝到甜头以后,皇太极对于入寇乐此不彼。在崇祯七年,也就是今年的七月,后金鞑子将再次入寇,蹂躏宣府、大同一带,掠夺大量人口和物资,大摇大摆的远去。懦弱的崇祯皇帝和朝廷,屁都不敢放一个,眼睁睁的看着鞑子潇洒的远去。</p>
杀!</p>
随即转身离开。</p>
张准在内心里悄悄的自言自语。</p>
张准制止了耗子的牢骚,缓缓的说道。</p>
崇祯,那是大明朝的最后一个皇帝啊!</p>
每次军户前来闹饷,都被王世新暴力对待。昨天,也就是崇祯七年正月十五元宵节,耗子的父亲杨凯德组织大伙儿再去闹饷,也被王世新狠狠的打了出来,有十几个人被打伤,还有三个人被打死。被打伤的军户里面,有五个人永远瘫痪了。</p>
“……你是谁?”</p>
只是,别人为什么要打耗子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