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2
然而生活毕竟不是演戏,当时间跳归到现实中来的时候,总不免让人妥协。
是怕麻烦,也是怕生事端,鹿呦呦最后还是跟在程鸣身后上了车,列车员瞥了一眼她手里的票,带着一抹笑地指着身侧。
“请往那边走。”
“谢谢。”
硬卧的车厢里,过道狭窄,自前往后都是一间一间没有门的隔间。刚刚上车的,各自收拾行李,已经等在车里的,或是休息或是三五聚在一起打牌。
多人出行,凑不进一个隔间,鹿呦呦于是与何琼面对面,到达时,她正忙着往卧铺的白床单上铺一次性的无纺布隔垫。
看到鹿呦呦,何琼好奇:“怎么那么慢,到现在才过来。我还以为你偷偷跑了,正想喊你爸爸去找你呢!”
她一双眼睛有意无意地往程鸣身上瞟。
程鸣笑着将鹿呦呦推进去,说:“你赶紧坐着歇会吧,行李箱我给你放床底了,有什么贵重东西的话记得带身上。”
鹿呦呦一把抓住他,问:“你去哪呢?”
程鸣指指一边:“就在你隔壁,有什么事你喊我一声,我立马就过来。”
鹿呦呦这才松手,意识到自己实在有点小题大做,不好意思地理了理头发,说:“去吧,没有什么事。”
鹿爸爸姗姗来迟,这时候一头扎进来,满脸疑惑地问:“喊我?是不是你啊?有什么事?”
何琼不满地瞪他一眼,嘀咕:“你这人到底有什么用……”
程鸣笑嘻嘻地从鹿爸爸旁边钻过去,说:“已经解决了,放心吧,叔叔。”
鹿爸爸点头,连忙跟在他身后,搓着手问:“哎,小程,你觉得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
程鸣摸摸肚子:“不饿,叔叔,咱们刚刚才吃完饭啊!”
鹿爸爸说:“是啊,可我一看到餐车就走不动路,口水都止不住流下来了,我从小就觉得那上面的东西分外好吃。”
程鸣说:“那成啊,下次餐车过来咱们买点,方便面丶火腿肠丶茶叶蛋,我看好像还有卤猪蹄!说好了,您请客!”
鹿爸爸已经馋得不行:“一句话!”
何琼在里间无奈地摇头,冲一边的女儿道:“男人,你说男人能做点什么?你看你爸那样,怪不得出来前他特别积极,原来是想去游山玩水了。”
鹿呦呦笑眯眯地被她从一张床赶到另一张床,说:“妈妈,你就别说爸爸了,我现在都觉得饿!”
何琼动作一顿,自臂弯里回首去瞪她,质问:“呦呦,你到底站哪头的?”
鹿呦呦乖巧地自后抱上她,将脸紧紧贴到她背脊上,摩挲半晌方才缓缓说:“妈妈,谢谢你!”
突如其来的一份温情流淌,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何琼拍拍她手背,说:“谢什么,跟我见外了吧——你手挺冷的,是不是不太舒服?”
何止不太舒服,鹿呦呦之后裹着程鸣的衬衫坐在床上瑟瑟发抖的时候,觉得整个人都有点不在状态。
何琼难得休息,长时间保持紧张的生物钟一旦松懈,她总是习惯充分利用时间,早早上床睡觉养精蓄锐。
今天也是一样,为了备战充满未知的明天,她抓着牙刷毛巾前去洗漱,赶在火车熄灯之前,就戴上了眼罩和耳塞培养睡意。
躺下去前,她询问过一次鹿呦呦的身体状况。鹿呦呦为了教她安心,特地扯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脸:“我挺好啊。”
等她睡下,那抹笑意就像夏日落在地上的一场雷雨,在太阳出来后消散了一切踪影。她难受而且煎熬,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疼痛。
走出这里,鹿爸爸和程鸣占了一个半米见方的小桌,正面对面坐着,各端了一碗方便面准备开吃。
鹿呦呦刚一挪步过去,鹿爸爸很有自知之明地起身让开,说:“你跟小程坐吧,我去后面那边。”
鹿呦呦几分尴尬,说:“我坐后面就好。”
鹿爸爸朝她挤眼睛,说:“来吧,来吧,我一个人占一个桌子不舒服,还非要跟他分同一个?”又问:“你妈睡了?”
鹿呦呦说:“嗯。”
鹿爸爸交待:“那咱们声音小点!”
鹿呦呦将自动上弹的椅子掰下,挪过屁股坐下,程鸣将刚刚剥好的一枚茶叶蛋递到她嘴边,说:“张嘴。”
鹿呦呦脸皮再厚,父亲在旁,也不好过于亲密,扭捏着说:“我自己来。”
程鸣将结着蛛网的蛋移开,说:“张嘴,你手都脏死了。”他往后一扭头,又迅速转过来:“他没在看你,矫情。”
鹿呦呦冷哼哼两声,啊呜一声将嘴张到最大,一口咬下大半,最后齿列纠缠上他手指,她玩似地啃了两下。
程鸣疼得眉头紧锁,说:“看不出来,属狗的是吧!”
鹿呦呦一阵奸笑地坐回原位,快活地嚼动。
程鸣抱怨几声,抓着那剩馀下来的奇形怪状凝视几秒,思考到底从何处下口,最后学她一口吞。
鹿呦呦想笑,装矜持地晃动两下身子,故意问:“不嫌我脏吗?”
程鸣打开方便面盖子,一边叉着热气腾腾的面条,一边头也不擡地说:“嫌啊,不过转而一想早就互相喂过口水了,也就释然了。”
鹿呦呦不满:“你好好说话!”
鹿呦呦随即一脚踹上他迎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