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中午的假洒脱,到了晚上,成了真心痛。
手碰烛火,还没摸上外焰便立刻预知灼烧的疼痛。而感情这种东西,面对真相和拒绝,往往先给出豁达的假象,然后在不经意之间捅进一刀。
鹿呦呦疼得手脚冰凉,泫然欲泣,跟在高岑岑身后与人打招呼时,却依旧要给出虚伪的笑脸,咧着嘴道:“晚上好。”
来的人不多,多数是上次生日时见到的熟脸。与上一回彼此陌生相比,这次大家可以顺利区分高岑岑的“妹妹”和“女友”。
沈千言不在徘徊边缘,众星拱月里与高岑岑比邻而坐。她依旧脸蛋清爽,五官清丽,很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她穿起来带着几分仙气。
酒席桌上不摆酒,一进ktv包厢,大家就像父母上班后放养的孩子,瓶装的啤酒上了几箱,三五人打牌游戏笑闹成一团。
程鸣好不容易摆脱人群出来的时候,发现一旁鹿呦呦的身前已经摆了好几个空酒瓶,她巴掌小脸已经染成红色,一个仰头就是干瓶的节奏。
往事历历在目,程鸣送走又一个缠上来的女同学,挤到鹿呦呦身边,托着她脑袋往前一冲,另一只手已经夺过那酒瓶。
鹿呦呦晃晃脑袋,满眼迷蒙地看着他,嘴唇湿润地微微张开,一脸始料未及地问:“你干嘛?”
程鸣扯过张纸给她擦嘴,戳着她太阳穴问:“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了?我让你以后别喝酒,你当耳旁风啊?”
鹿呦呦脑袋闷重,被他一根手指戳得东倒西歪,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说:“你好像是讲过……”她这时候狡黠一笑:“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呢?”
程鸣被噎:“你——”
“我什么我?”鹿呦呦凑近他跟前,仰着下巴,特趾高气扬地说:“你跟我什么关系,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你管?”
她肢体摆动,说话用力,已被酒精烧得头脑昏沈。程鸣还是没能让自己忽略气恼,说:“是啊,你说得对,咱俩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干嘛管你?”
鹿呦呦一哼:“可不嘛。再说了,你现在自顾都不暇,一边是卷毛大胸,一边是都市熟女,玩得开心吧,可你小心后院起火,头一个就把你烧了!”
程鸣咬牙:“你不可理喻!”
鹿呦呦吐舌头:“你贪得无厌!”
话音刚落,鹿呦呦两眼一翻,笔直地朝程鸣身上砸了下来。程鸣满脸嫌弃地接住她半边身子,将她满嘴酒气的脸转过九十度,饶了他可怜的鼻子!
高岑岑恰好走过,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倒是让她少喝一点吧,这副样子,回去又该被阿姨骂了。一会儿结束我要先送千言,麻烦你帮忙带她回去。”
他用着托付终身的口吻,程鸣连忙将他拽回来,问:“岑岑,你心是不是太大了?你妹妹喝醉成这样,你让我送她回去,你就一点都不会担心?”
高岑岑歪过头来想了想,反问:“会有什么麻烦?你喊一辆正规出租车,路上让司机开慢点,不会有事的。”
程鸣拿脚一踹对面茶几:“我去!”
只是等到程鸣解决过生理问题,回来准备接人离开时,方才还在沙发烂成一滩泥的女人已经不见踪影。
他问房间里的其他人,一个个都漫不经心地指着门外,猜测:“也许去解放天性了,出门左拐五十米,挑门上有高跟鞋的那边进去就有。”
大家哈哈大笑,只有程鸣眼前一阵黑。找到人的时候,鹿呦呦正趴在高岑岑喊来的出租车外嚎啕大哭。
何止是解放天性,简直解放了心中猛虎,她一边甩着鼻涕,一边说:“岑岑,你知不知道……”
高岑岑一脸惊讶地呆坐车里,沈千言也喝了一点酒,这时候一手支着下巴,轻轻撞了下高岑岑,说:“可以走了吗?”
高岑岑去推鹿呦呦死死扒住门框的一只手,向着后面的程鸣道:“这人真是醉疯了,帮忙照顾一下,以后再也不敢让她喝酒了。”
程鸣却没有动,等着鹿呦呦将话的下半句说完。她哼哼唧唧哭哭啼啼,开口的时候却认真无比:“岑岑,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风云突变,日月无光,高岑岑的一张脸由喜转惊转忧,时而白时而灰,又很快接受了这一现实般,他话语肯定:“呦呦,你喝醉了。”
鹿呦呦再次哭起来,脸上下起倾盆大雨,湿咸一并灌进咧开的嘴里,她说:“岑岑,我真的一直都喜欢你。”
高岑岑一手按上了把手,欲要开门,始终置身事外的程鸣终于介入,他推着开启的车门,说:“你先送千言回去,我会照顾好她。”
高岑岑脸上有犹豫,目光在鹿呦呦和沈千言脸上游移,最终下定决心般地说:“那麻烦你了,我一会儿就赶回去。”
车子终于驶离,鹿呦呦也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倒进程鸣怀里。她意识再度陷入昏迷,耷拉着脑袋像是一只精疲力尽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