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前辈……你再晚半个时辰,天璇宗便要……便要与地底熔岩同归于尽了……”
秦无情话音落地的刹那,风裹挟着废墟中的焦土掠过耳畔,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我缓缓起身,衣袍扫过满地破碎的护宗法器,暗金色符文在袖口若隐若现。
上前扶住他颤抖的身躯时,指尖触到他后背深可见骨的伤口,温热的鲜血正顺着我的掌心蜿蜒而下,在玄色劲装洇开大片暗红。
“抱歉……”
喉间像卡着块烧红的铁,每个字都带着灼痛。
秦无情却轻轻摇头,左眼的刀疤因牵动伤口而扭曲,他抬手想推拒我的搀扶,却因气力不支颓然垂下。
“前辈不必道歉”
他喘着粗气,每句话都伴着断续的咳血
“想必前辈也是身不由己……”
话音未落,他突然攥住我的手腕,浑浊的瞳孔里陡然亮起光芒
“对了,那名前辈可曾救下?”
我浑身一震,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
耳边仿佛又响起罗睺在残墟之城的喘息,看见他苍白的面容与碎裂的星轨玉简。
秦无情眼中跳动的关切如此纯粹,全然不顾自己浸透鲜血的衣袍,不顾身后满地狼藉的战场,不顾天璇宗陨落的数位长老。
他竟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还记挂着罗睺。
喉结艰难地滚动,想说的话化作酸涩堵在胸口。
暗金色符文在掌心剧烈震颤,那是本源之力与复杂心绪的共鸣,而我张了张嘴,终究只吐出破碎的音节,在硝烟弥漫的废墟上空消散。
废墟间浮动的暗紫色余烬仍在簌簌飘落,落在秦无情染血的肩头,化作一缕缕青烟。
面对他急切的追问,我喉头哽咽,最终只能重重颔首。
这轻微的动作仿佛耗尽全身力气,暗金色符文在袖口明灭不定,映照着满地狼藉的惨烈。
秦无情紧绷的脊背瞬间松懈,原本凝固着绝望的面容裂开一道缝隙,欣喜如光般渗了进来。
“救下了就好……救下了就好……”
他喃喃重复着,声音比断垣残壁间呼啸的罡风更轻,却重重砸在我的心上。
他松开我搀扶的手臂,拖着伤腿缓缓挪向韩轩的遗体。
断裂的石柱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每一步都在焦土上拖出暗红的痕迹。
当终于在韩轩身侧蹲下时,他忽然挺直了佝偻的脊背,像是回到了当年在师门受教的岁月。
“师兄啊师兄……”
沙哑的呢喃被风撕成碎片,他颤抖着伸手,却在触及韩轩冰冷面庞的刹那猛地缩回。
秦无情盯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指尖,仿佛那上面爬满噬心的毒蛇。
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混着脸上的尘土蜿蜒而下,在刀疤处汇聚成浑浊的溪流
“你我昨日方才重归于好,今日却又天人相隔……”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鲜血滴落在韩轩破碎的衣襟上
“黄泉之下,你教我如何面对师父……”
远处传来弟子们搬运伤员的哭喊声,秦无情恍若未闻,只是用袖口细细擦拭韩轩脸上的血污,动作轻柔得如同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他腕间的青铜铃铛随着动作轻响,在地魁门时,他曾说那是师兄送他的生辰礼物
而此刻,那铜铃却与天璇宗广场上破碎的琉璃瓦一样,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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