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脑袋“嗡”的一下,像是炸开了无数朵烟花。
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住,然后又直冲到脸颊。
桑宁只觉得耳根热得厉害,她指甲用力掐进掌心,才迫使自己声音不那么颤抖:“贺先生,您说什么?”
她刻意咬重了“贺先生”三个字。
就是为了提醒贺晏时,他们已经离婚了。
贺晏时不语,兀自把车窗降下一半,然后点起支烟吸了一口。
隔着朦胧的灰白色烟雾,男人视线尤为深邃,他说:“桑宁,别装傻。”
桑宁用力咬住下唇内侧。
一边觉得自己不是涉世未深的少女了,不该这么矫情。
一边又实在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这种话过于赤裸暧昧了。
桑宁在跟贺晏时结婚前,听过许多类似的。
桑家条件差,当年因为学费太贵,陈玉玲甚至想撕掉桑宁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还是桑遇拼命夺了回来。
后来撕倒是没撕成,桑宁却也没指望陈玉玲给她学费和生活费。
所以刚成年那天,她连生日都没过,去了很多地方找工作。
桑宁那会儿年纪小,别说用电脑上网,她连小灵通都没有一个。
像是跟外界隔绝了一样,她根本不知道大学可以办助学贷款,还在起早贪黑地为了学费奔波。
一份工作不够就多找几份。
但兼职工资实在太低了。
桑宁每天忙成陀螺,也才赚出了半学期的学费。
远远不够。
实在没办法,桑宁只好求闻娇帮忙带她去夜场赚快钱。
确实是用求的。
因为闻娇不想让她去,两个人还大吵了一架。
吵到最后,闻娇拿出自己所有的私房钱,反过来哭着求她不要去。
可是闻家出了变故后,负债累累,连桑家都不如。
闻娇所有的私房钱,也不过四百多块。
难兄难弟而已。
桑宁没要,嘴上答应了闻娇,却转头就走进了一家就高档KTV。
她人长得漂亮,当时负责面试她的经理一见到她,跟见到了摇钱树一样,眼睛都亮了:“嘴巴甜一点,多哄着点客人,一晚几千块不成问题。”
经理说得没错。
在那里赚钱的确很简单。
但是哄客人却很麻烦。
因为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规规矩矩听她唱歌的,动手动脚的还能被她躲开,但是言辞羞辱的她只能忍着。
不止一个人问过她一晚多少钱。
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模样,也并不是第一次来。
只不过那天他喝了酒,就借着酒劲儿凑上来问:“妹妹,我们是不是认识啊?”
桑宁摇头。
男人不信,朝她吹了口烟:“不记得我了啊?我们做过的。”
黄腔一开,立马有人接话:“我也跟她做过!”
桑宁当时脸色已经很不好了。
他们却还在自顾自问着:“妹妹,我们多久没做了啊?”
跟贺晏时今天说的,也只不过差了个称呼而已。
回忆像潮水,几乎要把她淹没。
桑宁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直到口腔里有血腥味传来,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贺晏时凤眸眯起,正斜睨着她。
桑宁看起来不太对。
以往他说这种话,桑宁只是脸红,然后害羞又大胆地来解他扣子。
今天不一样。
她脸先是红得异常,但没过几秒,脸色又渐渐苍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