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峥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从车内后视镜里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后方。
留遗产的当事人微微眯了眸,双手交叉放在膝上,右手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左手背上轻轻点着。
看着倒是没太大反应。
但众所周知,能让表情匮乏的贺晏时眯眸,已经很不容易了。
老板心,海底针。
陈峥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敢贸然出声叫停桑宁。
他唯恐桑宁再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在车里疯狂用眼神暗示她。
眼皮都快眨到抽筋了。
可惜桑宁背对他们,根本接收不到。
也不知道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桑宁语气带了几分不解:“五百万还少吗?”
闻娇怒其不争:“这对贺晏时来说不少吗?你起码要个五千万,离了婚包养几个年轻男大学生不香吗?”
桑宁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不了吧,我不想老牛吃嫩草。”
“你才24,怎么就老牛吃嫩草了?”
闻娇冷哼:“贺晏时这种才是老牛吃嫩草!”
“不过话说回来,”像是想起什么,她看了眼通话33分钟的界面,问:“贺晏时还没到吗?”
“我们约的早上九点。”
现在还差十分钟。
“九点?”闻娇不解,“那你去那么早干嘛?”
桑宁叹气:“没办法呀宝贝,我怕这次迟到了,贺晏时又以为我不想离婚了。”
这个“又”字,多少有点阴阳怪气的成分在。
陈峥如坐针毡,反复偷瞄了贺晏时几眼后,终于明白了一句话——
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不,贺晏时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了吗?
陈峥勉强还能忍得下去。
但咽口水的时候因为过于紧张,导致被口水呛到,猛地咳嗽起来。
贺晏时瞥他一眼。
这边动静不小,桑宁再沉浸式吐槽也能听得到,她先是愣了愣,然后慢吞吞地转过了身。
宾利车身漆黑锃亮,带着和它主人如出一辙的贵气。
桑宁抿了抿唇,视线从车头移开,猝不及防跟后座的男人撞了个正着。
两人对视片刻。
直到闻娇发现不对,有些焦急地喊她:“桑桑,怎么不说话了?”
桑宁忽然有种做贼被抓的心虚感。
背地里说人坏话,跟当面说人坏话是不一样的。
也不知道贺晏时听到了多少。
但不管多少,总归就没几句好话。
桑宁捂住嘴巴,小声说:“你猜我为什么不说话……挂了。”
闻娇:“……”
桑宁迅速把电话挂断,放下手时,嘴角已经扬起了标准的假笑:“贺先生,你来了啊?”
她现在像是招待客人的热心服务员。
如果不是讲他坏话被听到,桑宁估计还和昨天一样,对他一副平静淡然的模样。
贺晏时嘴角短暂地扯了一瞬,不答反问:“怎么不叫贺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