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壹 晋江独发
祁聿醒来时, 已过了巳时。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帐顶,一时还有些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他抿了抿干裂的薄唇, 开口唤人进来。
两个小太监躬身挨近床榻前,皆是一脸的喜出望外。
“主子,您醒了?”
“主子,您的身子可好些了么?”
祁聿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只觉得嗓子生疼,几乎难以发声。
幸而小岑子处事冷静,又比宫里的其他宫人年长两岁, 凡事比旁人更会拿主意,想着主子的身子定有什么不妥,叮嘱小太监留在一旁好生看顾着,自己快步出了寝殿, 盘算着去太医院寻位太医过来瞧瞧。
小太监呆楞了片刻,见六皇子仍是一副无法出声的样子, 想到他已昏睡了一天一夜, 这会儿定是渴了说不了话, 端来一盏茶服侍他喝下。
祁聿一口气喝完一盏茶,小太监还算乖觉, 忙又添了些茶水, 祁聿喝了半盏,朝他摆了摆手,小太监会意, 将茶盏搁回小几上。
“我头疼得厉害。”
喝了茶水润过嗓子, 喉咙里的剧痛感已缓解了不少,只是开口说话时声音仍嘶哑得厉害, 哪还听得出来半点平日里的温润嗓音。
小太监扶着祁聿靠回枕上:“主子,自前日您感染了风寒病倒在床上,您就一直昏睡着,眼瞧着都躺了快两天了,幸好菩萨保佑,您可算是醒过来了。”
主子若是再病下去有个什么好歹,一旦惠妃娘娘追究起来此事,他这条小命大抵也就保不住了,就算侥幸活下来,脱层皮定是免不了了。
祁聿面上露出几分不解,小太监见他如此,忙又开口道:“您落入池塘受了寒气,回来后就一病不起,怎么唤您都不见您醒来,把小岑子和奴婢吓得一天一夜都没敢阖眼!”
“池塘?”
“是呢。主子,您难道忘了么?说起来还不是那二皇子,见不得先生夸了您,给他逮着个机会就故意使坏,害得您病了两日才醒来!”
提及此事小太监就来气,二皇子跟六皇子一向不对付,明的暗的没少欺负六皇子,他早看不惯二皇子了,横竖这会儿屋里没外人,他哪还忍得了,憋在心里的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捅。
小太监埋怨过后,又念起九皇子的好来了。
“得亏九皇子救了您,不然事情还指不定会闹成啥样呢。”
“九弟救的我?”
小太监颔首。
祁聿掀被下床。
小太监见了赶紧上前拦住:“主子,主子,您这病才刚好些,可别再着了风了。您要什么,差奴婢过去给您拿来便是了。”
“既是九弟救的我,我自然要去答谢他一声。”
他和九弟虽素来交好,但终究是欠了九弟一个人情,总该亲自过去道一声谢才是正理。
小太监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主子,您还是别去了,去了您也见不着九皇子!”
祁聿动作一顿:“这是为何?”
小太监回过头去,伸长了脖子瞥了眼身后,明知没人会来此处,仍是特意放低了声音:“嗐,九皇子倒是好心救人,没成想正巧碰上几位夫人进宫觐见皇后娘娘,奴婢记得有信国公夫人,对了,还有永平侯夫人和忠勤伯夫人,好巧不巧地就给她们几位给撞见了。”
小太监挠了挠额角,“皇上听闻此事后,觉着两位皇子闹了这么一场,让他丢了颜面。见皇上动了怒,皇后娘娘也不敢随便糊弄过去,当着众人的面责罚了二皇子和九皇子,九皇子还因此被罚闭门思过半个月呢。”
罚了二皇子倒也罢了,原是他闯的祸,活该被皇后娘娘责罚,只是可惜了九皇子,好心救人,却平白因着这缘故吃了挂落。
祁聿眼皮莫名跳了一下,擡眼朝小太监望去,一字一顿地道:“你说忠勤伯夫人也来了宫里?”
小太监没料到祁聿在意的是进宫觐见皇后的那几位夫人而非被罚闭门思过的九皇子,楞了两息才回道:“是啊。”
“忠勤伯夫人……忠勤伯府……”
祁聿一壁喃喃自语,一壁两手按在额头上,眉头凝成了死结,音量越变越轻,咬紧牙关捱过一阵阵头痛。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渐渐涌上心头,隐约中,他觉着自己忘记了一桩极重要的事,偏生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分毫。
***
光阴似箭,时光荏苒,弹指间已过了数年,当年落水被人救起的少年,已褪去脸上的青涩,长成了面如冠玉目似朗星的男子。
这日回了府,祁聿喊了他的幕僚唐宇在书房与他对弈。表面上看着是在下棋,不过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只是为了方便他们商谈要事。
祁聿性子内敛深沈,几年沈淀下来,变得越发城府高深,人人都道六皇子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唯有唐宇和近身伺候的小岑子知道他这几年来步步为营,只待那一日。
祁聿眉目微挑:“九弟当真开口求了父皇,说要去南方的封地?”
唐宇放下手中的茶盏:“在下已打听过了,此事千真万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