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救了上来,原先在岸边看好戏的人怕惹祸上身,早就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他冻得直哆嗦,却不忘向她道谢:“多谢姑娘相救。”
她脱下自己身上的大氅递给他:“给你。”
他朝后退了一步,婉拒道:“谢过姑娘的好意,不过不必了。”
她救了他一命,他已然感激不尽,怎好再借用她的大氅。
她眉心微动,没忽略掉他已冻得发白的唇色:“我母亲说了,这个季节要是得了风寒是会要人命的。我既救了你,你便不能拂了我的好意。”
明明还只是个六岁光景的小姑娘,脾气倒是不小。
他心下一暖,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了几分,伸手接过了大氅:“多谢姑娘。”
那件大氅并不合他尺寸,大氅的下摆只堪堪到了他的膝盖处。
他拢紧了大氅,从未觉得自己那颗早已冰冷的心变得如此暖和过。
“敢问姑娘贵姓?”
她擡眸望着他:“阮颜音。你呢?”
“祁聿。”
她是忠勤伯府的二姑娘,此番是跟着她母亲一道进宫探望她的姨母良妃。
也不知是哪个有心之人在皇上面前捅了消息,阮颜音还没来得及跟着母亲离宫回府,便被喊去了皇后所住的凤仪宫。
入得殿内,帝后端坐在上首,六皇子和二皇子跪在皇上面前,所为之事正是祁聿今日落水之事。
二皇子在皇上和皇后面前百般狡辩,死咬住说是祁聿自己摔落池塘中,意图把自己洗脱个干净。
皇上情绪难辨,惠妃素来不喜曹贵妃,毕竟当初就是曹贵妃生生夺了她的恩宠,今日恰逢曹贵妃的儿子二皇子犯下大错,且遭罪的又是皇上的儿子,怎会白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命人找来了当时也围聚在岸边的一众宫人,细细追问了一番。
无奈诸人皆知曹贵妃深得圣心,二皇子又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皇上会不会重罚二皇子还不好说,没必要为了个不得宠的六皇子惹得二皇子和曹贵妃记恨,遂闭口不敢出卖二皇子。
祁聿眸中晦暗不明,眉梢间都泛着冷意。
最后还是阮颜音道出所有实情。
帝后丶曹贵妃皆被她说得脸色微窘,她只是个六岁的孩童,忠勤伯府又向来跟六皇子和曹贵妃无任何瓜葛,实在没法说她是在偏帮一方或是蓄意诬陷另一方。
在场的众人没了法子,只好t一味地和稀泥,皇后心中虽不喜曹贵妃,却也忌惮着曹贵妃,其她几位嫔妃见皇后尚且如此,更加不敢当那个出头鸟得罪曹贵妃,皇上本就不舍得责罚曹贵妃和二皇子,索性装聋作哑,将此事推给皇后来处置。
结果生出事端的二皇子固然被罚了,但阮颜音因着在帝后面前言行无状的缘故,同样也没能逃脱惩戒,被命抄写《女诫》三十遍,以吃个教训免得下回再如此冲动行事。
祁聿双手紧握成拳,上前两步朗声道:“此事因儿臣而起,和阮姑娘无半分干系,阮姑娘心存善念,出手搭救了儿臣,儿臣恳请母后能看在阮姑娘救了儿臣一命的面子上,免了阮姑娘的责罚。”
他句句在理,皇后面露犹豫,阮颜音的母亲秦氏忙开口道:“小女举止鲁莽,理应吃个教训。”
祁聿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阮颜音,她微鼓着腮帮子,似是心中不满,待瞧见秦氏递过来的视线,她微垂着脑袋,乖乖应下了。
此事终于有了交代,走出宫殿时,他目带愧疚地看着她,总觉得是他拖累了她。
她心里大抵也是有点瞧不起他的罢,兴许还会认为他就是个晦气的废物。
他不愿她如此看待他,忍不住喊住了她:“阮姑娘,请留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