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以馨的孩子纵然再无辜,可在她眼里,谁都没有晋宁重要,她就是这般自私的人。
她要离开皇宫丶离开祁聿,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晋宁。晋宁虽是祁聿的亲骨肉,又是公主,照理不会有夺嫡的那一天,但经历了先前的种种,她已然没法再信祁聿了。
与其把希望寄托在祁聿对晋宁的父爱身上,还不如好好利用他的愧疚感。
为此,她必须挑选崔以馨产子之日服下假死药,日后祁聿就会永远记得这一天,他或许不会记得她这个发妻,但他总免不了会想起他第二个孩子出生的那一日,他的长女失去了她的母亲。
只要心中生出一丝愧疚,他就会善待晋宁。
他是皇上,有他护着,即便晋宁没了生母和母族的庇护,也不至于在宫里被旁人欺负了去。
阮颜音眼睫微颤着,心绪起伏。
皇宫果然是个可怕的地方,她素来不喜耍心机,可她在宫里才待了一年多,就让她生生变成了个藏了一肚子心机的人。
她收回思绪,唤来了守在外间的茜草和茯苓。
茜草和茯苓掀帘进了内室,阮颜音强撑着坐起身:“茯苓,去找个太医过来。”
她紧咬着下唇,脸色苍白得可怕,茜草上前扶住她,颤声喊道:“娘娘,今日陆太医不当差。”
“快去罢。”
茯苓忙不叠地点头,转身冲了出去。
阮颜音重重喘了口气,攥住衾被跌回床上,似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茯苓急急忙忙赶到太医院,得知所有太医都去了承乾宫听候皇上和淑妃的差遣,她跺了跺脚,赶忙又跑去了承乾宫。
茜草守在床榻前,伸手要替阮颜音掖被,却被阮颜音一把拉住她的右手:“茜草,我这回只怕是熬不过去了,这宫里我谁都没法信,你我主仆一场,还望我走后你能帮我好好照顾晋宁。”
茜草骤然红了眼眶:“娘娘福泽深厚,怎会熬不过去?娘娘,您再耐心等等,太医马上就会过来了,等太医来了喝过了药,娘娘再将养几日便无碍了。”
“茜草,你别再安慰我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你答应我,从今往后替我护着晋宁,劝她做人低调,莫要张扬,在这宫里头小心翼翼地过日子。”她长叹一声,“是我没用,没法再护她周全了。”
她一字一字地细心叮嘱着,茜草鼻子一酸,两行眼泪抑制不住地从眼角处落下,一滴滴划落在手背上。
她伺候阮颜音多年,阮颜音素来要强,从小到大,从未低声下气求过旁人任何事,她只是个身份低贱的下人,若非被逼到绝境,阮颜音又怎会开口求她?
她泣不成声地道:“娘娘放心,奴婢定会全心全意地护着公主。”
茜草背过身去,擡手悄悄抹去脸颊上的泪痕,为阮颜音倒了一杯热茶端到床前,扶着她半坐起身。
阮颜音就着她手里的茶盏喝下半盏茶,茜草在一旁劝道:“娘娘,您切莫再说这些丧气话。您再等等,待茯苓传了消息过去,皇上定会过来看您的。”
夫妻一场,眼下娘娘病得如此重,即便皇上再如何薄凉,也不可能不过来看看。
阮颜音摇了摇头,低声地道:“他不会过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