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前,王治并不清楚自己具体在何处,水磨村太过偏远,大部分人都没出过村,只有少部分去过百里之外的临光县,而今命运转动,他才明白,原来此地属于屏羌州,如今正在去往首府破羌城的路上,靠的往来工具则是苏荷洛袖下钻出的青蛇,吐口气便化为百丈来长,极为渗人。,x-i¨a`o¨s,h~u?o/c-m_s,.-o+r!g!
提起屏羌州,王治倒是明白了大致地址,自己身处止风城稍往南方向,在地图上虽只有一小节,但却跨越了数千里。
一直以来,王治都有一个疑惑,他是如何活下来的,又是如何离开了止风。按照风神祭典当时的景象,虞美人死后的尸体极速膨胀为一个巨球,周围人全都被笼罩其中,也包含了他,万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但他却莫名其妙地活了下来。
王治之前很少去想这方面的事,权当做上天赐予的一次新生,如今重染俗务,却由不得不他不去考虑。
就在他思虑的时候,竹谦正与姜肇套近乎,不知提到了什么,两人的话声里包含了“虚实”这两字,似是某种修炼的境界。
王治若有所闻,猛然睁开眼,看周围人都向他看来,赶忙摆手,示意无事。
虚实之茧!
王治想到了,当时姬月寒曾拜托他用骨针测试虞美人的骨龄,以确认她是否真是从巫马士族祠堂人皮袋子里爬出的那人。就在当时,虞美人拿出了虚实之茧,让他按上去,并言能赐予他一次虚实之间的无上体验。
王治虽然知道虚实之茧乃是永眠女神赐下的三样神器之一,但自从触碰过后,其实什么也没发生,渐渐地就没放在心上。而今想来,虚实之茧的触碰从来没有发挥过作用,但他却又莫名其妙地活了下来,只能代表是那次触碰救了他一命。a:5D4.看¥书%?D -{?追D最?新1_章a\°节§:
再想到临死前虞美人曾说过的话,王治已然确信,至少在测试骨龄之时,虞美人已经从梦中窥见了风神祭典上会发生的事,而她能接受自己的死亡,却不知为何,会救他一命。
虽然不明其中缘由,但已经证明了一件事,王治之所以没有被虞美人的尸体炸死,正是多亏了她本人。
至于如何辗转到千里之遥的水磨村,则是另一个谜题,王治对此毫无所知,他只知道,自己是从贯穿水磨村的溪河中爬起来的。
“算了,既然已经活下来,又选择了直面,何必再去计较这么多,且往前走便是。”
王治看眼身旁依偎着坐下的白影,发出一声感叹。
身旁姜肇和竹谦等人还在聊着。
便听竹谦问道,“姜师兄,这府学与神学院有何不同?”
姜肇轻笑声,回道,“这一说来,历史便久远了。诸位或许知道,九大神学院乃是烈王齐鸢在建国初期所立,正当要务是为王朝输送人才,但其实还有一点,传播信仰,认疫病为正统。南洲情况特殊,世泰年间号有百族,信仰杂遍,神学院此举,便是如明灯般,指引人们回归正途。”
众人都点点头,一旁周舒问道,“姜师兄,可这与府学有甚关系?”
“大有关系。”姜肇抬手一挥,笑道,“世泰有两万年,前小半段时间唯有神学院,网罗天下英豪。待得烈王齐鸢崩殂,新一代拒敌城主上位,有感王权旁落,遂才在各州首府设立府学,以与神学院分庭抗礼。”
“那两边不是会打起来?”
姜肇点点头,回道,“府学刚兴时,这样的事不少,为了争夺生源,各方都吵破了头,动辄就是火并一场,而拒敌城主历来都偏袒府学,故此神学院经常落在下风。-0¨0_s?h¨u?./n?e~t.以前与现在不同,世泰年间都是士族先在自己管辖的州县下进行招生,接着再对生源进行二次分配,将其中资质较差、身世较薄的交予神学院,自己则保留大部分优质生源,导致神学院长期处于一个尴尬地位,有名但无实。”
王寿作为竹谦的弟子一直没有开口,这时候也问道,“既然这样,干嘛还要设立神学院呢?”
姜肇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看向一旁只默默听着的王治,道,“王兄,不如你来说说?”
王治虽在听,但也仅是听,并没有思考,闻言稍稍顿住,随后道,“依我看来,当是南洲初定,必须要做点什么让王朝满意,而设立尊崇疫病信仰的神学院便是为了向王朝证明南洲虽为妖族故地,但已诚心归附。齐鸢此般做,其后代却采府学之法分庭抗礼,说不得也是尊了齐鸢之令,为得就是保有自己的力量。”
“王兄不愧是大才,所分析的与我想得一般无二。”姜肇拍拍手,笑道,“自鲜奉立朝以来,王城与南洲一直有着一条且唯一的主线,那就是削藩。初王统一了四方洲,乃是无上之王,但烈王齐鸢亦不可小觑,虽位在初王之下,仅为一方诸侯,但其实力却与初王相当,武道等级中剑道四十二等便是红发烈王级,说的正是烈王齐鸢,言其剑劈寰宇,道胆创世,便是明证。齐鸢之后,拒敌齐氏雄主不断,齐珲叡、齐着、齐芸焕、齐荡、齐戮邪皆是励精图治之才,而南洲百废俱兴,王城虽感拒敌齐氏权柄甚大,但也无暇着手,只能暂且听之任之。”
说了这么多,姜肇稍喘口气,继续说道,“其间虽有齐冯暴这等短命之主,但这一局面还是一直持续到世泰末年的婉川之乱。第十四任拒敌城主齐婉川不知是怎么了,得知初王被囚后,竟纠结士族北上勤王,后兵败被诛,其头悬于门,十万大军也尽皆以谋反罪名被诛,自此,南洲开始走入下坡路。时间一路前行,来到明德年间,齐行、齐沁昕、齐匡、齐伤春,皆是中庸之辈,不敢违抗王城上命,惨遭削藩,权力分渡出去,这时候神学院在历经两万多年,才终于走到属于它的舞台。明德2686年,第十九任拒敌城主齐罂降世,在其任上,推行了专门针对神学院与府学的改革。齐罂让神学院掌握招生权利,随后再对学生进行随即分配,府学与神学院二选一,这才变为如今模样。”
王治抬起头来,有些不解道,“我曾去过朝圣山一次,观摩过烈王石刻,知晓拒敌齐氏只有四位烈王,分别是齐鸢、齐戮邪、齐罂与齐枭,齐鸢开拒敌一脉、齐戮邪与民休养生息、齐枭重整山河,皆可称烈王,齐罂主动配合削藩,为何仍能被称为烈王?”
姜肇颇有深意的看来,回道,“烈王名号乃是王朝敕封,齐罂所行正合王城心意,有此很是正常。王兄似乎对于这样的事很难接受?”
没办法,一提到拒敌齐氏,王治很难不去想到齐暮,更难以不站到拒敌齐氏的角度上看问题。
他遂回道,“姜兄多思,只是从前没听过这些话,多有一问。”
姜肇点点头,没有再深究下去,继续说道,“齐罂虽然怯懦,但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就在神学院这一事上,跟着王朝命令行事,同时也做出了自己的谋断。王朝要拒敌齐氏将权力让渡一部分给神学院,齐罂便趁机削弱士族。她规定每家士族必须有半数的适龄年轻人入读神学院,这一举措即便是第四次征服战争结束,征战王削藩拒敌城,重新抬高士族地位时也没有被取消。当然,士族们也有应对,为了保证自家道统不灭,都是将庶子送往神学院,而留嫡子在家中亲自教授。”
姜肇的话,倒是让王治一直以来的疑问有了解答,那就是他之前认识的人,除了兰煜丞嫡系出身,是自己非要跑去神学院,其他人都是旁支出身,原来是有着这样一层原因在。
王治单手作礼道,“多谢姜兄为我解惑。”
“不碍事,如今反正都是赶路,刚好说些话来解乏。”
姜肇摆摆手,倒是不在意。
一旁的竹谦看二人聊罢,顺势问道,“我听姜师兄说去了首府后要抽签分配去府学还是神学院,怎与王兄于我二人讲的不同?王兄只说,我二人去了之后能直接去府学,甚至连链沫都不用考虑。”
“这个...”姜肇瞥眼闭目不观的王治,知晓对方肯定没有说明白,只好解释道,“我问了苏院长,她说你二人苦修多年,虽修为不佳,但志心当勉,遂会直接将你二人安排在府学,链沫也会帮你二人支清。”
“原来如此。”竹谦点点头,没有多说,拉起周舒的手道,“舒儿,我们先过去向苏院长道谢吧。”
两人一动,王寿也跟了上去,留下王治和姜肇二人。
“王兄,你这做事也太不地道了吧。”姜肇拿出酒坛,边倒着酒边道,“明明是你以自己入学为代价,让他三人都能有所学,却不愿明说。”
王治轻笑声,“那还是多亏姜兄没将我出卖,想了这么个好理由。我们且先饮酒。”
姜肇摇头笑笑,不再说话,二人遂饮酒观景,也有一番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