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芝兰玉树 “驸马可想当爹……
入了秋, 便是小皇帝的生辰。
今年初夏,先帝驾崩,本不应大操大办, 但太史令那个老家夥却说, 他夜观星象, 掐指一算, 流年顺应小皇帝命盘,应当大办特办, 借势而为。
我听了这话, 止不住白眼一翻。
实在想不明白, 一个刚死了爹的小娃娃,怎么就顺了?
但到底抵不住朝中悠悠众口, 魏人大多迷信, 信神信佛自是不必说, 谈起天文异象,那更是一个比一个深信不疑。
初秋, 皇帝陛下的生辰宴依旧在中宫的显阳殿举办。
沈寂许久的洛京宫, 终于迎来了一次久违的热闹与欢腾。
酒过三巡,已是亥时三刻。
平日里功课繁忙, 好不容易得了空闲的小皇帝,在疯玩一整天后,经不住疲劳窝在母后的怀里酣睡。
刘起喝得有些微醺,手肘撑着桌角,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转身教华灵划酒拳, 打赌我若是赢了她,她便扇冯昭一巴掌,她若是赢了我, 我便扇刘起一巴掌。
刘起眉开眼笑地应承了下来,直言我不会叫他难堪。
冯昭可没那么好说话了,差点没忍住指着我鼻子嚷嚷,又或是想起我曾罚他髡发,叫他现在还顶着个没有头发的光脑瓜,走到哪里都得把帽子盖得严严实实,一时又缩着脖子坐回了华灵身后。
“霞儿,青出于蓝胜于蓝,你定要一击制胜,替为夫出口恶气。”
我听闻,冯昭自那回尝到苦楚后,便对华灵愈发体贴起来,虽谈不上百依百顺,但到底也是有些悔改,想到这里,我不禁也能对他忍耐上几分。
我得意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可是有所保留的,想要赢我,没那么容易。”
事实上,划拳的招数无非那么几种,哪有这么机密可言,比得不过是一个反应能力罢了。
华灵聪慧,一听便知。
但真要比划起来,不知她是装傻充楞,还是刻意趁机报覆冯昭,反正次次她都输我几分。
我痛心疾首地看向冯昭,扼腕痛惜地摇摇头。
不忍心别过眼,登时一阵清脆的巴掌声如雷贯耳。
“啊——好痛啊!霞儿,你怎会如此狠心。”
冯昭的哀嚎响彻天际,我抿嘴忍笑,回头看看刘起。
刘起一脸宠溺,微醉时的他,狭长的双眸里似是能溢出水来。
他拾起我的手轻轻在自己脸上扇了一下,悄声道:“旁人有的,你也有,不必羡慕。”
我强压下一身的鸡皮疙瘩,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自是与刘起定情以来,他是愈发不要脸皮了,每每寻着机会,他都要恶心我一番。
只是这打情骂俏的一幕,却全然落在对席那个人的眼里。
胡迁脸色黢黑,一个人埋头喝着闷酒。
在看向我的那一瞬,他的视线落在我脖颈间挂着的那枚瑜玉上,好久,他都没有将视线挪开,似是要把我盯出洞似的。
我不自在地扭过身子,刻意地躲避起他的视线。
他的视线是那般直接,那的神情亦是那般执拗,盯得我浑身难受。
刘起敏感地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寻着胡迁投来的视线回望过去,他微一蹙眉,在众目睽睽之下霸道地将我揽入怀里。
似是宣誓自己的主权般,他丝毫不怯地瞪着他,用眼神警告他的侵扰。
“殿下日后定要多留个心眼。”
刘起附在我耳边道。
我靠在他怀中乖巧地点头。
他又道:“胡迁此人狼子野心,对殿下心怀不轨,已不是一两次了。”
我以为他是在说当日含章殿内我中了迷药的事,于是擡头解释道:“上回我中药之事确实和胡太傅无关,乃是太……”
我话还没说完,刘起打断道:“臣不是在说上回含章殿的事。”
“那是?”
“是大婚当夜的事。”
“大婚……当夜?”
“是。”
刘起回忆道:“大婚当夜,你我拜过堂后,我去前厅招待宾客,你先行一步入了房中等我。”
“待到刚过亥时,我送走了所有的宾客便去房中寻你,却没见到你。”
“我问了识春,他说你一人往后院小池去了,于是我便只身去那找你。”
我想起刚投身而来时,识春哭哭啼啼地跪在我面前,说是驸马刘起将我推入水中。
后来我又问过她几回,她却说依稀看到是如此,具体的隔太远也记不清了。
“识春说,那晚你同我说过话,起先还融洽和睦,后来不知怎地你竟一把将我推了出去。”
刘起低头看向我,神情格外认真。
“既要推你,又何苦要救你?”
“那日是我将你从水里救了上来,不止南水,春夏秋冬个个都看得清楚,殿下若是起疑,随便抓个府里下人一问便知。”
我看刘起有些微愠,当下手足无措地宽慰道:“你别生气嘛,我只是还说说而已,我当然知道不是你推的我。”
我垂下头,沈默了顷刻,才道:“我是自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