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跃牙呲欲裂,双目赤红,怒吼道,“传我令,要高兴旺死守嵘城,若是?丢了玉瓶关,我要他?的脑袋。”
等接令的卫兵战战兢兢下去,又转头对管家说,“收拾行装,我天亮就北上。”
容琰前所未有?得?心?累,他?做了这么多,还是?什么也不能改变。他?站在门口,“你一定要回去吗?”
容跃这才注意到他?,管家看?了一眼容琰,轻轻叹了口气,出门替主人整理行装,给父子?二人留出独处的空间。
“是?。”容跃回答得?斩钉截铁。
容琰抽出三只线香点燃,拜了三下,插进香炉里。“每一次,我来上香,都怕这个祭台上,会多出一个牌位。”
密密麻麻的灵牌呈小?山状分布在宽阔的供台上,中间最醒目的位置供奉的是?四代北胜王的灵牌,外围一圈长?明灯星火不灭,夜以继日地拱卫着?四代北胜王的英魂。
“我知道你会死,是?人都会死。”容琰转过头,“我只是?希望你的死法能和他?们不一样,只是?希望那一天能来得?晚一些。”
容跃心?有?动容,眼睛里吸入一些死沉沉的光,“你知道北胜王这个名号对于边关将?士来说,意味着?什么?儿子?,爹不只是?一个父亲,也是?边关将?士的护心?石,是?北境的定海神针。只有?我回去,才能避免大熠丢掉更多城池。”
从前容跃骨子?里就是?个老不正经的,对儿子?怕归怕,该嘚瑟的时候也没少嘚瑟。从前臭不要脸的时候,用得?都是?插科打诨的语气,没有?哪次,像这一次这么认真过。
容琰想起自己九岁那年,和众位皇子?一起读书?,大学士发给他?们一人一张白纸,让大家写下自己的愿望。太子?写得?是?希望父皇身体安康,五皇子?是?要吃遍天下美?食,子?鱼想当?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他?写的是?希望四境再无烽火。大学士看?见以后,夸他?小?小?年纪便心?怀天下。
九岁的他?双颊羞得?通红,他?的愿望根本不是?大学士想的那样。他?其实想的很简单,四境无烽火,他?的父亲便不必再上战场,他?就可以回家了。
后来,九岁的孩子?长?大一点,逐渐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心?怀天下,只是?,海晏河清,民生安乐,他?那时候根本没有?精力去想这些宏大的志愿。只一心?想要守住京州城中小?小?一座北胜王府,和他?仅剩的血亲。
祠堂里有?点儿闷,容琰推开一扇窗,让清新的空气灌进来。
气氛骤然沉闷,容跃想说点别的转移话?头。
“昨天左相当?着?我的面?夸你,我面?上不表,其实心?里骄傲死了。我容家五代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儿子?做到了。”
容琰自嘲一笑,“我虽没有?篡夺皇位,但李家人的血我也不是?一点没沾。”
“我容氏守的并不是?李姓。”容跃解释完这一句,并没有?继续往下说,他?觉察比起上一次回京州,容琰消瘦了不少。他?走到容琰面?前,突然展臂抱了抱他?。“一眨眼,我儿子?就已经长?得?跟我一样高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