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乐意去?”
“倒......也没有,”她嗫嚅着,当了真,“可况天蔚有能容纳百人的三层商船,我们从哪里找这样一艘船啊。”
“这好办,我将你送至码头,你随意挑一艘船上去,莫说三层,四层五层的都任你选,只要银子给够,这些都不是难事。”
“何日出发?”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阿申停下步子回望她,“如何?”
这就是他让她在澹粉楼吃饱的原因,合着是有这么一件大事在等着她呢。东方既白心里骂着:老鬼啊,你果然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脸上的表情出卖了她的内心,阿申看着她皱起来的鼻子和眉头,忍了半晌,终於垂眸一笑,重新迈开步子,扯着她继续朝下走。
“阿申,你在笑吗?”东方既白觉察出不对劲,盯着他的背影疑道,“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见前面的人不做声,她知道自己上当了,气得咂舌,“鬼话连篇原来是这个意思,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听了这话阿申又一次顿住步子。东方既白以为自己失言惹恼了他,连忙腆着脸认错,可抱歉二字还未出口,阿申却又回头看着她道,“小白,还记得百濮之族的船葬吗?”
东方既白一怔,不知他为何忽然提起此事,小声道,“船葬也称仙人舟。船棺用整段楠木刳凿拼合而成,中部盛尸,上有木板为盖。东风起时,将船棺推人入海口处,让其顺风飘入海中。”说到这里,她脑海中闪过一道白光,急问道,“难道龙眼是在船棺中找到的?”
阿申点头,“不错,龙眼会寻找它认为最安全的地方,而百濮是它的出生之地,所以当年城破之后,一枚龙眼便钻到船棺之中,漂洋过海,最终沈陷砂石,许多年后,才得以重现天日。”
“那我们岂不是还要出海?”
阿申笑笑,“你方才说东风起时,这船才能顺流漂入海中,但若天气突变,东风未起,船会去哪里呢?”
说完,见东方既白瞪大眼睛,便续道,“近日章台城总飘着一股腥气,龙身上特有的腥气,我本以为是况天蔚带回来的那只龙眼的味道,可在将它封印在城东角之后,这味道竟然还是弥久不散。”
他嘴角沁出冰冷的笑意,“虽然它小心翼翼藏好了,可还是露出了马脚。”他擡起下巴,对着巫门外那一片乌压压的暗影,“小白,那里有一座峭壁,危峰兀立,怪石嶙峋。但很久前,崖下也是有水的,而且是直通运河的活水。”
东方既白轻轻抽了口气,“你是说,那另一只龙眼藏身的仙人舟,可能漂去了那里?”她哑然失笑,“它费尽心力逃出章台,哪知又漂了回来,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阿申冷哼,“弩下更易逃箭,最危险之处偏偏最不易被人察觉,这才是它的良苦用心。可事与愿违,这些日子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使它不得不重见天日,故而才被我察出破绽。”
说到这里,他看向东方既白,柔声道,“龙眼阴险狡诈,杀人不见血,此行我虽有八成把握,但你还需小心谨慎,万不可贸然出头,记住了吗?”
“我懂。”应了一声后,她忽然觉察出些许不对,於是连忙擡头去捕捉他的眼神。
可阿申却已经回过头去,手轻轻拉动雨伞,将她拽下几个石阶,“小白,不要看我,看路。”
***
峭壁陡得十分狰狞,上半截被云雾遮蔽,下半截像刀锋一般直直插进地下。月亮挂在崖边,颜色惨白,被翻卷过来的云雾一挡,像是无声无息地消融掉了。
“山君,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东方既白伸手指着峭壁半腰处,眼睛眯起,“刚才月光照过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里面有反光,不知是不是藏着什么。”
阿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看着那块比石壁颜色稍浅的一点的暗影,冲她点了点头,“我上去看看。”
“阿申,”东方既白叫住他,拉着他走向峭壁一侧,手拨开前方齐膝的杂草,“这里有一条小路呢。”
两人面前,是一条只容一人通行的山道,只是那路虽然逼仄崎岖,上面却修了土阶,层层铺叠,通向峭壁的半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