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更让人没想到的是,惊弦竟然当堂问了一句:“陛下当真问心无愧?”
一句话,满座皆惊!
皇帝眯眼:“朕自然问心无愧,徐举子有何不满吗?”
惊弦只是笑了笑:“如果六年之后,陛下依旧这么认为,那就是了。”
说完她就告辞了。
皇帝却在想,惊弦说的六年是什么意思。
很快得知,惊弦离开了离国,不知去了哪里。
侯爷没有见到惊弦,侯府对於惊弦的存在是知晓的,但是没有必要告诉侯爷了,毕竟都已经和离了,更何况还出了殿试那回事。
惊弦没有选择三国里的一国,她去了一个小国,只不过离开之前给祖父祖母和娘亲寄了一封信。
信中言明了她离开的目的和原因。
她确实有很多种办法让离国陛下信服她,不再信任嘉阳,可是她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又不是只有一个地方让她施展才华。
今日能将这第一的名头给别人,明日就是其他的,她实在不耐烦解决这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烦,本来是不必要的麻烦,既然有怨,那就换一个国家,照样可以。
不过三年,容氏王朝,在天下人面前有了名气。
才五年,现在的王朝从当初的三分天下,到了四分天下,容氏王朝隐隐有了威胁其他几个王朝的架势。
来势汹汹,又成长得极快!
几个王朝都震惊异常,为什么容氏王朝这么强?!
但容氏王朝有一个高人,他们陛下亲封的国师,在每一次战役里,指挥容氏军队,战无不胜,以及国师的每一次决策证明,国师是对的。
所以,容氏王朝彻底成长起来了。
他们根本无法将之除掉,只能默认。
容氏王朝的国师是一名女子,容氏的王同样也是,但如今,无人敢小看她们,女子之身,也成了一介霸主。
容氏的王谴人谈判,来者正是国师。
离国上下无不打起精神,迎接国师的到来。
皇宫大摆宴会,嘉阳公主和侯爷也一同出席。
“皇兄说,这个国师不简单,就是不知道要谈什么。”
嘉阳公主小声的同侯爷讲,侯爷面上是礼貌的微笑,心中在想,当初那个孩子是什么样的。
嘉阳公主察觉到了他的失神,扯了扯他的衣袖,瞪着他:“我警告你,在想着她,我就不客气了。”
侯爷否认:“没有。”
皇帝危襟正坐,这位国师始终不露面,所以没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只知道她是一个女子,女子竟然成长到了这一步,实在是可怕。
听闻国师的权力极大,但她与女帝的关系又极好,女帝把所有的权力都给了她,这才是最让人感觉不可思议的,皇权怎能与旁人共享?
皇帝想笑女帝蠢,可是如果给他一个国师这样的人才,他未必不能给她一定的权力,能将一个小国扶持到今天的四国之一,国师的存在功不可没。
甚至……一统天下,也许都不是梦。
可是当皇帝真正见到了国师的真容,却觉得有点眼熟。
堂下的国师从一开始踏入这个宴会起,就不像一般人,她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她只是礼仪性的问好皇帝,有人发作,她也只是说:“我朝陛下当初准我不跪不拜。”
那人语塞,总不能说你家陛下算什么,毕竟是强国之一,容氏的国师之於容氏意味着什么,他们都清楚。
只要国师一句开战,他们当真会打,到时候问责国师的人就成了罪人。
惊弦堂而皇之的坐下了,其他人一看这不是好惹的,问责的人也没了办法,皇帝在她说徐惊弦时,就想起来了。
她是徐惊弦,徐淑娘的女儿!
嘉阳公主的脸色也在那一刻变了,侯爷听到徐惊弦的名字时,目光也停在了她身上,这就是……他的女儿?
这场宴会还是欢迎国师而办的,可是如果国师是徐惊弦呢?
皇帝心情覆杂,无论如何都得承认当年的他错了,不该因为嘉阳,报覆了惊弦,不然如今风光的就是他了,坐拥国师,何愁没有实力一统天下?
这些年他是不是太过宠爱嘉阳了?
皇帝开始反思。
嘉阳公主则是咬碎了牙,也没有办法,因为惊弦如今是容氏的国师,她代表了容氏女帝。
光这一点,就足以断绝了所有人不轨的心思。
嘉阳公主任性,但不傻,要是这个时候对惊弦做什么,皇兄绝对不会饶过她。
事实上,惊弦来,一是为了看看她娘,二是为了谈判,天下四分,也不过是计划里的一环,她要给她的陛下送上完整的天下,这样更有意思不是吗?
天下统一以来第一个女帝。
这份礼才够重。
这次谈的当然是,离国愿不愿意成为附属国。
简直是异想天开!
所有人都觉得国师疯了吧,她是怎么敢的,皇帝也惊愕,惊弦莫不是为了报覆,疯了?
可是很快他们就知道不是,谈判失败,惊弦还是从容镇定,她先是给陛下写信:【可以开始了。】
然后去看了她娘。
出使各国,当然是为了部署,现在部署完成,是该验收了。
不出三年,天下可以一统。
惊弦回到徐府时,淑娘几乎要抱住她哭得跟个泪人一样了。
“你这些年去的那么远,娘都没办法见你,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惊弦:“我回来了。”
淑娘抱住女儿不愿放手:“……这些年娘想了很多,这次你回来,是不是很久都回不来了?”
惊弦:“不久。”三年而已。
淑娘:“你不要骗我,我想过了,你要是这次还得走,就把娘一起带走,你祖父也是这个意思,他已经上奏辞官了,也和族里商议过了,迁去容氏,不做你的拖累。”
“不用,”惊弦早就考虑过了,到时候天下一统了,在哪里都一样。
淑娘:“我们不想你为难。”
她虽然念的书不是那么多,可是也懂得,女儿在容氏,他们在离国,到时候不是让女儿为难吗,既然女儿做出了这番功业,他们能做的就是不当拖累。
迁家这事,族里商议过好多轮了。
惊弦:“娘不用因为怕拖累和我一起走,如果只是因为想去玩玩,女儿很乐意,可如果是怕我为难,那就不必了。”
“因为他们没有机会的。”
几乎是惊弦谈个话的功夫,容氏的部署生效了,不过三个月,离国变天了,皇室沦为了阶下囚。
离国从此刻起,不覆存在,彻底纳入了容氏的版图。
容氏的实力已经碾压了其他两个王朝。
一朝锋芒毕露,所有人都怕了。
剩下两个王朝不得已,联合起来了,否则下一个离国就是他们的下场。
惊弦轻描淡写:“无用之举。”
隐隐之间帝王与相的气息交织,教书先生窥之,越发觉得当初没有看错,当今的局面由她一手促成,哪怕她想当王也轻而易举,可是她仍然没有行动。
他等了无数年,她都没有行动。
更奇怪的是,容氏的小女帝,她本来不该是一届帝王,可是慢慢的,她也有了帝王之相,但是唯一不变的是,女帝的眼神,她信任惊弦。
沦为阶下囚的前离国皇帝,如今懊悔极了,当初就不该因为宠爱嘉阳,让惊弦这样,不然他怎么会失去帝王之位?!
现在的前离国皇帝阶下囚,不仅不在宠爱,甚至是恨。
他本该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怎么会这样呢?
同样为阶下囚的嘉阳公主,更是后悔,当初没有真的杀了惊弦,不然她怎么会不再是公主呢?
她恨!
侯府里的人,也纷纷怨恨当初劝和离的人,如果不是这些人,他们怎么会沦落至此?侯爷还和夫人好好的,如今享受到极致权势的就是他们了。
可是这些人的怨和恨,已经和惊弦没什么关系了,她还在和淑娘说着话,祖父还在消化着自己突然变成容氏臣的事。
……有点突然。
惊弦:“所以我说,不用为难。”
离国都没了,就不用为难了。
祖父欲言又止,这不用为难的方式,有点特别了,不是一般人能行的。
淑娘还沈浸在女儿要一直在府中的快乐里。
惊弦决定以后就在府中办公了,苦苦等候的女帝发现,她心爱的国师在曾经的离国不回来了。
怎么就一去不回了呢?
前离国对她的国师做了什么!!!
不过最近的女帝暂时没办法分心,只能一边努力的加快统一天下的进度,一边思念她的国师。
呜呜呜,没有国师的第一天,吃饭都不香了。
结果,一个月过去了,国师还是没回来。
女帝的怨念深重,然后把怒火发在了统一天下上,比起惊弦预计的还要快上半年,天下就一统了。
然后……女帝就飞速快马加鞭的追寻国师去了。
百废待兴磨刀霍霍的众臣:“……”啊?啊?
你说陛下去了哪里??
女官习以为常,淡定极了:“陛下寻国师去了。”
都九百一十五天了,陛下再不见一眼国师,深重的怨念皇城都要装不下了。
为了皇城着想,还是让陛下见一眼吧。
实际上,她们也很想念国师来着。
得知天下一统的惊弦,还在给她娘表演一个徒手叉鱼,女帝来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身素麻衫的国师拿着钢叉……叉鱼?
她顿了一下,不确定,在看一眼,确定了,这就是国师。
她优雅的国师现在很不优雅的叉着鱼。
女帝迟疑:“……国师?”
惊弦回头:“比起预计的快了半年。”
女帝:“难道不该讨论一下我们九百一十五天没见的事吗?”
惊弦举着钢叉:“要体验一下吗?”
女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叉,沈默了一下:“我试试。”
然后,她就很快乐的玩起了水。
鱼什么的,就算了吧,根本抓不住。
威严的女帝是让人叉鱼烧好了端上桌的,惊弦不予置评,女帝叉鱼的英姿太过丑陋。
一旁的女帝还觉得这鱼真香,吃饭的胃口都变得更好了。
当然,女帝也没忘记说:“哦对了,天下一统,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你和我说的,我都记得。”
这天下,女子可以登基为帝。
她可以是古往今来第一个。
不用害怕。
路是人走出来的。
如今她是名副其实的女帝,青史也得承认。
但她知道,如果不是惊弦,她不会是女帝,只是那个冷宫里想要吃饱的小公主,可是也是惊弦教她,怎么一步步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这份记忆,她永远不会忘记。
这份情谊,更应该长久留存。
“如果青史留名,那应该我们一起留。”
女帝和女国师,古往今来第一个。
千年,万年以后,也该为人知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