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脚尖朝着房间内动了动。

她没开灯，还没迈出一步远，冯淇桃就停了下来。

咬牙一想，她这么做根本就是不对的。

既然江景山没有邀请她进入，她确实不应该进来。

内心挣扎了几秒，冯淇桃还是选择退出去。

只是转身的空隙里，她突然瞥到了靠近门口处的书柜上，摆了一张奇怪的照片。

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心底里蔓延出来的荆棘。

冯淇桃猛地转身，借着微亮的走廊灯光，她看清了桌案上的照片。

也终於明白为什么会有一股寒冷从背后和脚底袭来。

照片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和七年前的邻居弟弟唯一的一张合照。

合照里，两个人的姿势都很僵硬。

冯淇桃走过去，将照片拿了起来，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相框，有一丝寒冷。

桌案没有一丝灰尘看起来十分干净，应该是江景山经常打理的缘故吧。

照片的背景，是七年前她家的老房子。

熟悉的街道和围墙，冯淇桃突然觉得眼眶酸涩。

门锁“啪嗒——”一声。

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昏暗，在黑暗里，冯淇桃什么都看不见。

严丝合缝的门口，走廊的灯光被隔绝在外，这里静到心跳声都能听得见。

冯淇桃捂住嘴巴不敢出声。

但她的喘息声却像是不受控制似的，越来越重。

“江景山？”试探地喊了一句，她嗓音已经在抖。

安静空荡的房间里什么回应都没有。

冯淇桃深吸了口气，让自己保持镇定。

应该是风吧，是风吹过去，门不小心地关上了。

她心里忽略了刚才的声音是上了锁的声音。

冯淇桃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终於从厚重的窗帘缝隙里看到了一丝光亮。

用力地拉开。

窗外路灯的光芒透了进来，在地面照出了投影。

室内的一切渐渐明亮。

冯淇桃看向门口。

顿时僵住。

江景山倚靠在桌案前。

他迈开步伐，朝着冯淇桃走过来。

懒散地脚步声慢慢在异常安静的室内响起。

冯淇桃解释：“我，我只是想来找你要的合同。”

一顿，她的视线落在手中的相片：“你为什么，会有我的照片？”

而且这个照片是七年前拍摄的，只有一张。

无数个想法在冯淇桃的脑海里翻涌而过。

她猜想江景山的身份，他是邻居家的弟弟，还是当年那位好心替她拍照的阿姨家的孩子？

江景山扯了扯领口。

衣衫撇开的瞬间，露出来光洁漂亮的锁骨。

他笑得轻慢：“还没记起来我么？”

恍惚间，记忆里像是有什么被撕扯开。

那时候邻居家弟弟说的名字，她隐隐约约想起来了他当时的口型。

似乎就是江景山这几个字？

一顿，他擡眸，目光散漫，却像是盯准猎物的野兽，语气缓慢而低沈：“姐姐。”

“你是，江景山。”冯淇桃慢慢地说道。

江景山知道她的意思。

他一步步地走近，直到完全把娇小的她困在缝隙之间。

“是。”江景山没否认，轻声说道：“姐姐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没认出我。当时还诧异了下。”

气息流转在两人之间。

冯淇桃慢慢屈膝，但想拉开距离显然不可能：“我，我没认出来你是因为——”

她咬着唇，断断续续地说道：“你的变化真的很大。”

以前只知道邻居家小孩长得俊秀，看到时也惊为天人。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看起来没有从前那么阴沈，反而多了从容不迫和冷静自持。

只是冯淇桃没想到的是，原来世界真的那么小。隔了这么多年还会遇见。

压抑着嗓音，江景山擡手抚摸着她的发丝，说：“从前是姐姐救我。”

黑眸低垂，他没说的话是，现在来换我救你。

冯淇桃听懂了。

“姐姐在怕什么？”江景山低头一笑，动作很慢地往她耳边说了句。

见冯淇桃顿了顿，知道猜中了对方的心思，江景山看着对方的耳尖慢慢地红了起来。

冯淇桃脸颊滚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躲避此刻对方直白的逼问：“我没有。”

“那为什么脸红了。”像是不经意地问出来，江景山语气散漫极了。

安静片刻。

冯淇桃心跳顿了一拍，像是下楼梯时一脚踩了空。

不安的感觉袭来，她解释：“是你离我太近。”

“太近了吗？”江景山执起她的手朝着自己的胸口探过去，一声叹息：“我总觉得，和姐姐太远。”

小时候是，如今也是。

他太害怕冯淇桃的离开，一直在她身边按捺自己，也是不想吓到她。

冯淇桃缩着手，刚挪开又被他不经意地攥住。

“那你从刚开始就知道是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冯淇桃感觉很奇怪。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是邻居弟弟，她应该会感觉很亲切吧。

像是能看穿她的想法，江景山敛了敛眼眸，却没说话。

如果一开始就和她相认，恐怕他在她心里，永远也只能是七年前的邻家弟弟吧。

江景山看着她，眉眼稍挑。

“不想。”

声音低沈，带着轻慢，像是绕着无限的暧昧。

反手，拇指按在她的手腕上。

冯淇桃一怔：“你，做什么？”

“姐姐没有其他的话要跟我说了吗？”江景山笑。

冯淇桃咬咬嘴唇，她此刻还是无法将眼前的江景山和多年前被欺负到掉眼泪的弟弟联系起来。

粉嫩的唇瓣动了动，闭上。又动了动，最后还是闭上。

江景山漫不经心的，实在觉得她可爱至极。

揽过来直接将冯淇桃按在了胸口，他说：“等了半天，姐还不说。”

“那我来替你说吧。”

“我喜欢你。”

“喜欢了十年，很喜欢。”

冯淇桃惊住。

她从来都不知道，江景山喜欢了她这么久？

“你？”

江景山下巴垫在了她的肩颈处。

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跳的速度有多快。

根本不敢看她的视线，害怕她会看着自己的眼睛然后一字一句地拒绝掉。

如果真是这样，他大概会疯吧。

他抱得很用力，冯淇桃却感觉到这个拥抱着自己的少年此刻正在轻轻地颤抖。

在害怕吗？在害怕她的拒绝么？

这样的江景山，她怎么会拒绝呢。

手臂慢慢地环上他疏朗的肩背。

冯淇桃鼓起勇气，闭上眼睛快速地踮起脚尖。

碰到了他的下唇以后，又快速地收了回来。

温软湿润。

又带着冰凉清冽的气息。

下一秒。

他的右手勾住了她的腰身，用力地带进来。

像是用尽了所有的戾气，舌尖从她的唇间探了进来。

良久。

他低着嗓子轻笑，有说不出的满足。

等待了太久，一时间江景山还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在做梦。

但冯淇桃温热的身躯此刻抱着他，又好像不是。

“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冯淇桃从他怀里起身。

刚刚亲吻的时候她就在想，以江景山这样的性格，当时出现在她家的老房子那里不是巧合。

冯淇桃拉开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问他：“为什么你这么凑巧，刚好救了我。”

没有办法对她撒谎。

江景山说：“因为是故意去的。”

“所以你提前就知道我会发生意外吗？”

江景山一顿：“不是。”如果他会他提前预知，绝不会让她遭受到谢周放的惊吓。

“只是从我回国后就一直留意着你的信息。”他说。

冯淇桃了然。

不然他为什么对谢家下手如此之狠。

冯淇桃又问：“那这次谢和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不是。”江景山亲了亲她的鼻头，像是对她蓝猫淘气三千问的模样感到好笑。

“那就是裴淳。”冯淇桃说道，“裴淳就是上次我请假要去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