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走了有二十多分钟,冯淇桃看见了长桥的对面。
“音乐厅?”她挑了挑眉,说道。
“嗯。”江景山说,“明天,你陪我来这里。”
“明天我就要上岗了,真快。”
倏地,冯淇桃瞥到了一个人影从音乐厅的门口走出来。
那个人穿着西装,走路姿势鬼鬼祟祟的。
就在那个西装男的身后,好像还有个工作人员打扮的人在锁门。
“这么晚了,没想到这里的工作人员才下班。”冯淇桃咂舌,“真是不容易。”
“等等。”她目光再次落到西装男的身上,“江景山,我觉得那个人有些眼熟,好像是谢周放身边的人。”
江景山视线微敛,目光很快地划过。
“是么。”他笑笑,浑不在意的模样。
江景山做事真的很利落,从音乐厅的路上回来,他立刻递给了冯淇桃一份劳务合同。
合同没什么问题,五年制的,实习期六个月,都是按照规矩办事。
冯淇桃研究了合同没问题,就签了字。
上岗也快,第二天她就要陪江景山去本市的音乐厅表演。
也是成了江景山的助理之后,冯淇桃才发现,他身边其实是有助理的。
但是好像和江景山不是很熟的样子,只有在工作时间会出现,说完工作就立刻消失。
活像是碰到了什么凶神恶煞似的。
冯淇桃心想,江景山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这人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在车上,冯淇桃翻了翻江景山的合同。
很厚的一摞,都是他最近下半年签下来的,冯淇桃扫了几眼,心不在焉地问:“九十月份还要出国表演吗?”
“嗯。”江景山正在后座闭眼假寐:“大概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因为要去很多地方,所以很多东西都需要提前规划。
冯淇桃点了点头表示了然。
“我的简历也发给你看过的,对於助理这个工作并不是很熟悉。”冯淇桃顿了顿:“如果在工作中除了任何纰漏,你怎么批评我可以,但要是太过分,我会离职也说不定。”
这年头,就算是为了工作也不能把自己活得太憋屈不是。
冯淇桃也喜欢把话说在前头,为以后省去些麻烦。
话音刚落。
车内一片寂静,前排开车的周叔抿抿唇,胡子也跟着轻微的动了动。
他的视线落在倒车镜里,瞥了几眼后排座位正在认真看文件的冯淇桃。心说,多少人都巴不得能拿到江景山助理的这份工作,没想到这位冯小姐竟然还想着离职。
江景山身边的工作人员,无一不是既人品稳重又能力过人的。
当然,也跟工资绩效等等挂钩。
江景山出手阔绰,身边工作的员工也都是业内高薪。
“嗯?”
良久,江景山才眯着眼应了声。
喉结上下动了动,他唇瓣勾着,似笑非笑的模样。
路程近。
除了堵车耽误了些时间,没多久就驾驶到了音乐厅的门口。
门口已经零零星星站着几位记者模样的媒体人。
“他们是准备来采访你的吗?”冯淇桃随口问了句。
因为网络上报道,江景山为人是很低调的,除了必要的工作,私生活几乎就没有曝光过。
“也许。”江景山笑了笑。
冯淇桃:“你这个笑容,怎么有耐人寻味的味道。”
“有么?”江景山黑眸看着她,若有所思。
“有啊。”冯淇桃说,“可能我还没适应。”
“慢慢适应。”他说完,先一步从车里走下去。
冯淇桃见状也马上跳下来。
不过现实情况和她想象中,还是有很大的出入。
在冯淇桃的想象里,这些为数不多的记者会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地递着话筒,闪光灯唰唰唰——
现实,这些人随便举起来照相机,有模有样地拍了两张照片。
要不是知道今天的音乐厅只有江景山这一场表演,还以为这些记者在等着其他什么人呢。
“今天的媒体并不是很专业啊。”周叔跟在冯淇桃身侧,像是随口似的说了句。
经周叔这么一说,冯淇桃一怔:“的确。”
这些人,更像是被请过来充场面的。
但刚刚接手江景山事务的冯淇桃很确定,他不是这样的人。
江景山在欧洲很多国家和地区是很受人尊敬的。
所以这种充场面的事情,他倒是也不会去做。
过了桥。
江景山一人直接从vip通道进入了音乐厅后方的化妆室。
“哎呀,没想到江先生你们来的这么早。”
一个穿着西装,戴眼镜的女人从门口迎了过来,笑眯眯:“你好你好,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我姓李。”
音乐厅内有些冷清。
大概是平日里能欣赏这类表演的人,也实在不多。
“你好。”冯淇桃见江景山没有上前和对方客套寒暄的模样,於是立刻救场:“我是江先生的新助理,我姓冯。”
“冯小姐你好。”李女士笑笑,“还真是年轻呢。”
业内对於江景山的疏离和冷漠说早有耳闻的。
传闻他不管在什么场合,都不会强颜欢笑丶假装客套。甚至在国外的某场音乐会中碰到贵族,也只是淡淡一瞥,面无表情。
粉丝都说是真性情,好在粉丝少也没什么黑粉,这件事情也不会被随便放大。
“请稍等片刻。”李女士说完,安排其他工作人员招待便匆匆离开。
化妆室顿时安静下来。
音乐厅的工作人员都在旁边安静地坐着,悄无声息。
“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吗?”冯淇桃想了想,问道。
这样的场合安静到令人窒息。
江景山却突然问她:“有什么喜欢的曲子么?”
“喜欢的曲子?”冯淇桃诧异,“你指的是哪个方面?”
江景山挑眉,身体微微向后靠着,笑笑:“自然是你喜欢的?”
这是什么意思?冯淇桃没懂。
不过她还是挠挠耳垂:“肖邦?”
她也就只知道这个名字而已,对於钢琴真的了解不多。
江景山上场的时候,周叔和冯淇桃就坐在离舞台位置很近的地方。
今天场内的观众确实不多,大概也就是坐满了一半。
“冯小姐,”周叔突然冲着她笑笑,“我们少爷看着冷漠,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我知道,周叔。”冯淇桃说,“不过,周叔你不是工作人员么,为什么要称呼江景山少爷?”
“并不只是单纯的工作人员。”周叔憨厚的笑笑。
冯淇桃一顿,“周叔你这么说,我突然想起来一个邻居,他们家的阿姨也是这么称呼的。”
“是么?”周叔说。
想起那个小孩,冯淇桃突然有些感慨。
也不知道那个邻居小孩怎么样,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沈默寡言和自闭吗?
轻缓的音乐声音就是这个时候响起来的,柔和的音调就像是音符在琴键上跳舞。
离得近,冯淇桃立刻就被这个声音吸引过去。
“是肖邦的《夜曲》。”周叔露出笑容,面容和蔼。
偏过头,见冯淇桃正一脸思索的看着自己,周叔便解释:“跟在少爷身边久了,听得多也就耳濡目染。”
“是这样。”冯淇桃点点头,表示了然。
漂亮精致的钢琴倒映着江景山的身影,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着。
一时间,全场变得寂静无声。
这样的感触和冯淇桃在网络上去听别人弹奏钢琴时的感触不同。
音乐变得更清晰,更直接。
连同表达出来的情绪。
没人再出声,所有人都安静地听着。
冯淇桃原本以为自己对这类的古典音乐并不是很感兴趣,还在心里叮嘱自己一定不能睡着,不然也太不尊敬江景山了。
没想到,她已经听得入迷。
一曲结束。
掌声如雷动。
冯淇桃在今天彻底见识到了江景山的个人魅力。
无论是在舞台上,还是在私下里,他好像都充满着神秘感。
演出结束的时候。
江景山返回化妆室,正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助理说话。
“江先生,今天的演出实在太成功了。”李女士推着门走进来,鼓掌:“能邀请您来我们音乐厅演出,确实是我们的荣幸。不知道等下有没有安排,不如我们一起吃个便饭吧。”
江景山给了冯淇桃一个眼神。
说来也奇怪,冯淇桃立刻会意,甚至有种心意相通的错觉。
於是她上前笑着:“李小姐,便饭就不打扰了,按照合同剩下部分的尾款需要结算。”
李女士也笑眯眯:“这个你们放心。”
话锋突然一转,“不过一时半会,我怕你们是走不掉的。”
“为什么?”冯淇桃一怔,困惑后竟然还有笑意,“我应该是没理解错您的意思吧?”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大门开着,他们不是想走就走么?
“因为,没有我的允许,她不敢放你们走啊。”
一道声音从门后传了出来,充满了戏虐和奸诈。
这声音,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应该是谢周放。
冯淇桃咬着牙:“不会又是你吧,谢周放。”
“是我啊,桃桃。”一只手搭在了门框上,谢周放拨弄了自己前额的头发。
他懒洋洋地靠着,只是眼神里的恶毒和狠戾一览无馀。
下巴一擡,他指了指冯淇桃旁边的江景山:“你就是那个碍事的钢琴家?”
“可惜了,这将是你的最后一场精彩演出。”谢周放笑得得意。
江景山眯着眼,神情不定:“是么?”
有点意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