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鸿志心在收缩,他看见玉莲脖颈间的淤青,像条丑陋的蛇盘在晒黑的皮肤上。
那些在京城里听到的 ”她现在像个疯子”,”嫁给了一个家暴男”,此刻都成了扎眼的字词。
苏月雅蹲下身,试图帮她理理乱发,却被她挥开的手刮到脸颊:”骚狐狸!别碰我男人!”
”玉莲!” 沈鸿志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从女孩抬起眼来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她的样子,一张和春晓有几分相似的脸。
原来,她真是玉莲!
他的孩子,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沈鸿志的心,一阵接着一阵,收缩的厉害。
心里也愈发内疚,他挪动脚步,一步步走近,”我是你父亲啊,玉莲,我就是你的亲生父亲沈鸿志啊”
沈玉莲猛地抬头,布熊的破耳朵扫过嘴角。
她盯着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声:”父亲?”
“我爹我没爹!我爹早死在台湾了!”
“你们这些资本家的狗腿子,想骗我开门?没门!” 她抓起脚边的玉米杆砸过来,枯黄的碎叶溅在沈鸿志皮鞋上,像撒了把碎掉的光阴。
苏月雅扶住丈夫摇晃的肩膀,看见他眼底碎掉的光。
二十年多年前,在她生孩子的时候,这个在产房内小心翼翼抱起女儿的男人,也曾想起隔着千里海岸线的另一边还有另外一个女儿。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曾多次提起过玉莲这个名字。
从那一刻起,苏月雅就知道,在她男人的心里,其实一直没有忘记另一个女儿。
现在,他们找来了。
只是此刻,那个疯疯癫癫的女儿却用陌生的眼神瞪着他们,她拼命地咬着指甲缝里嵌着的泥垢。
用仇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沈鸿志,“我没爹!我爹早死了!你们这些坏人,别想骗我!”
说着,她一转身,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堂屋。
”哎呦,她被关在柴房里三天,刚放出来,又在胡说八道了。” 蹲在墙根的老妇人突然开口,看向沈鸿志。
”承嗣说她偷藏粮食,就用铁链子锁着,这才放松开”
话未说完,里屋传来摔盆的声响,接着是男人的叫骂:”贱货!又在勾搭野男人!”
“刚才又是哪个野男人过来找你了?”
“贱货,你要是再给我怀个野种怀里,看我不活剥了你!”
“啊——”
随着一道惨叫声传来,沈鸿志冲进堂屋时,看见林承嗣正挥着皮带,铜扣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沈玉莲蜷缩在灶台边,怀里紧抱着个铁皮饼干盒。
那是她七岁时,沈鸿志托人从那边捎给她的礼物,盒盖上的小熊图案早已磨得模糊。
没想到,她还一直留着。
沈鸿志愣在当场。
”你干什么!” 苏月雅的尖叫混着瓷器碎裂声猛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