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帐内,一声虫鸣突然响起,惊扰了沉思中的景熙帝。他微微抬手,示意殿内伺候的宫人退下。
“都下去吧。”“是。”李德海领着人鱼贯而出,偌大的御帐内,只剩下景熙帝一人。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御帐之中,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而急促。“陛下,出事了!”景熙帝眉头微蹙,“何事惊慌?”黑衣人头垂得更低,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禀陛下,太子殿下……重伤垂危!”景熙帝脸色大变,厉声质问:“怎么回事?!”黑衣人不敢抬头,硬着头皮回道:“回陛下,事情有变……”“原本一切顺利,但不知为何,那猛虎竟被秦王寻到了,还给引了过来!”“秦王殿下……一箭射中了猛虎要害,那畜生吃痛,兽性大发……”“太子殿下……又不顾亲卫劝阻,执意上前补箭……”“秦王殿下不肯将猎物拱手相让,二人争相猎杀猛虎……”黑衣人顿了顿,继续道:“结果……当时场面混乱不堪,太子殿下……突然摔下马来……”“被那发狂的猛虎……扑了个正着……”说到此处,黑衣人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御帐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景熙帝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帐篷里回荡。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得可怕。“现在……太子如何?”黑衣人连忙回答:“东宫侍卫已经护送太子殿下回程,统领亲自带人跟着。”景熙帝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是在极力压制着怒火。他刚想开口,吩咐御医准备,前往迎接……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景熙帝的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权衡着什么,脸上神情变幻莫测,最终,化为一片阴鸷的冷漠。......东宫侍卫抬着简易担架,一路小心翼翼疾奔回营,脚步声急促而沉重,划破了营地的平和。为首的侍卫面色煞白,声嘶力竭地吼道:“御医!快传御医!”声音凄厉而惊慌,仿若平地炸响的惊雷,在营地中炸裂开来,惊得不少人纷纷探头望去。陈院判方在御医帐中落座,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听到了这惊慌至极的喊声。他心头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这......这又是出了何事?还未等他细想,帐帘“唰”地一下被猛地掀开。一名身着东宫侍卫服饰的男子,如旋风般冲了进来,不由分说,一手拽住陈院判的胳膊,一手拎起他身侧的药箱。“陈院判!快!快!”那侍卫满头大汗,双眼通红,声音嘶哑而急促,几乎是在咆哮。“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被猛虎所伤,危在旦夕!”“快随我去救治!”陈院判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便被那侍卫拖拽着,踉踉跄跄地朝外奔去。狂奔片刻,便到了地方。只见营帐外,已是乱作一团。侍卫们神色焦急,脸上满是担忧与惶恐,呼喊声此起彼伏,嘈杂混乱。“快去禀报陛下!”“御医呢?御医怎么还没来?!”“快去寻太子妃娘娘!”赵梦泽和景仲华抵达营地时,正撞见这紧张又混乱的一幕。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皆是疑惑。不是说楚王殿下受伤了吗?怎的听着是太子殿下出了事?二人正迟疑间,白瑾远远地瞧见了他们。 她疾步上前,领着赵梦泽和景仲华,一路穿过人群,径直进了楚王裴明延的帐篷。“二位先生暂且在此稍候,切莫随意走动。”白瑾低声嘱咐道,语气中透着一丝紧张。她叮嘱完,便匆匆离去,留下赵、景二人与裴明延面面相觑。裴明延看着眼前这两个被燕王府侍女突然领进来的老者,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什么情况?赵梦泽却是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地上前一步,拱手道:“楚王殿下,老夫二人乃燕王府上的府医。”“王妃娘娘先前见殿下受伤,便特意将老夫二人从行宫唤来,看是否有帮得上忙之处。”他捋了捋胡须,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眼下瞧着殿下伤势处置得当,只是……”赵梦泽话锋一转,目光落在裴明延紧蹙的眉头上,“老夫观殿下伤口,应是疼痛难忍。”“老夫不才,擅长金针止痛之术,殿下可愿一试?”裴明延此刻正被疼痛折磨,又被赵梦泽这番世外高人般的做派唬得一愣一愣的。“劳烦先生了。”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全然未留意到这两老者并未依礼向他行礼问安。景仲华看着赵梦泽慢条斯理地取出银针,准备为裴明延施针,不禁有些着急。他上前轻轻碰了碰赵梦泽的胳膊,旋即转头,用眼神示意帐外的喧嚣。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慢悠悠地给人扎针止疼?赵梦泽却回瞪了景仲华一眼。老实待着,等燕王殿下吩咐便是!......裴明绪听闻帐外的动静愈发嘈杂,眉头微蹙。他看向淑妃:“姨母,你们且安心在此待着,莫要随意走动,我先出去一探究竟。”淑妃搂住珩儿,轻声应下:“放心,本宫省得,你且去便是。”裴明绪微微颔首,冲宋昭月微微一笑后,便转身大步离去,身影消失在帐篷的帘幕之后。帐内,只剩下淑妃、宋昭月和赖在淑妃怀中玩闹的珩儿。淑妃轻轻拍着珩儿的背,笑着看他摆弄手中的九连环。她转头看向宋昭月,见她眉尖微蹙,似有忧色,便温声宽慰道:“莫要忧心。”“咱们在这儿等着便是,明绪会送消息回来的。”宋昭月抬眸,对上淑妃温和的目光,轻轻颔首:“是,娘娘。”她方才隐隐听到了有人喊太子,可当时瞧裴明绪和淑妃面色平静,她有些怀疑是自幻听了。可,若出事的人真是太子,这京城的天怕是要变了!......裴明绪疾步下了高台,便见景熙帝的御驾正朝着一处营帐而去。“福顺!”他低喝一声,“速去请姨母和王妃。”“是!”福顺领命,转身便朝高台小跑而去。父皇既然亲临,旁人自然不能落后,否则难免落人口舌。眼下,看来太子伤得不轻!裴明绪加快步伐,随在御驾后,往营帐方向而去。到了营帐外,只见太子妃石氏与秦王正焦急地等候着。石氏眼圈泛红,显然是刚刚哭过,手中还不停用帕子擦拭着眼角。裴明瑞则面色苍白,嘴唇紧抿,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紧闭的帐门,脸上满是惶恐与不安。裴明绪眼睛眯起,心中一个念头闪过。裴明瑞在此,且神色如此不安,莫不是太子受伤同他有关?!景熙帝大步径直走到石氏面前,“太子妃,太子情况如何?”石氏忙屈膝行礼,声音哽咽:“回……回父皇,御医……御医正在里头救治……”景熙帝微微颔首,眉宇间的沟壑更深了几分。他缓缓转过头,看向一旁如恐慌不安的裴明瑞,目光锐利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