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珩儿手中的木剑,竟被他生生折断!
小小的手掌中,各握着半截断剑。景熙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这可是乌金木制成的木剑,坚硬非常!便是壮汉也难以折断!幸亏方才明绪坚持,没让他抱这小家伙……否则,以这小胖子的力气,怕是一不小心真会弄伤他!珩儿却浑然未觉,看着景熙帝,仍旧挥舞着手中的半截断剑,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皇爷爷!”奶声奶气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唉,朕的乖孙!”景熙帝立马应道,眉开眼笑。当真是他的好乖孙!一旁的李德海眼尖,自是捕捉到了景熙帝神色中对珩儿毫不掩饰的喜爱。这可不寻常。陛下膝下枝繁叶茂,皇孙众多,可从未见他对哪个皇孙如此宠溺。即便是太子的嫡长子,也未曾有过这等待遇。李德海在景熙帝身边伺候了大半辈子,自诩对圣心揣摩有几分把握。可如今,他却有些看不透了。这燕王府的小公子,究竟为何能让陛下如此另眼相待?仅是生得好,力气大?李德海心中思绪翻滚,面上却依旧恭敬如常。不过无论如何,日后在这又多了一位需要小心伺候的主儿,同时也多了一个招人嫉恨眼红的主儿。他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正挥舞着断剑的珩儿。那粉嫩小脸上,满是天真烂漫的笑容,丝毫不知自己即将成为西山行宫中众人瞩目的焦点。李德海又看向裴明绪,只见他满眼的慈爱,脸上神色柔和,丝毫不见平日里的冷峻凛冽。李德海心念一动,燕王府小公子,怕是前途无量!若是能……裴明绪神色淡定从容,周身气息都透着几分放松。他说再多,也抵不过这小家伙方才那惊人一掰。小家伙这一手,足以胜过千言万语,实打实让父皇亲眼见识到了他的力气。瞧,这不,父皇眼下也不再想着抱珩儿了。景熙帝同珩儿玩了会,便转头对裴明绪道:“明日秋狩,珩儿还小,就莫要去猎场了,免得冲撞了。”接着他又随口一提:“朕瞧着,这次太子、秦王他们都带了孩子过来,皆是你的侄儿。”“到时候,让人带着玄璋去见见他的堂兄弟们,让玄璋同几个小的在一处玩耍,也是好的。”裴明绪闻言,却微微蹙起了眉头,脸上浮现出几分为难之色。“父皇,据儿臣所知,几位皇兄还有皇弟,此次带来的,皆是府中嫡出子嗣。”他略微停顿,似乎在仔细斟酌用词。“玄璋到底年幼,且身份……终究有些差别。”“儿臣倒不是担心别的,只是怕几个孩子在一处玩耍,玄璋年幼,又被儿臣宠得厉害,不是个会忍让的性子。”“若是起了什么冲突,玄璋这手劲极大,不知轻重……”“万一……伤了哪位皇侄,那可如何是好?”景熙帝闻言,抬眸深深地看了裴明绪一眼。裴明绪神色坦然,面上满是为珩儿与几位皇侄考量的赤诚,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是朕思虑不周。”景熙帝微微颔首,旋即笑着看向珩儿,“是皇爷爷忘记玄璋一身神力,你那些堂兄弟,可不是你对手。你说是不是?”珩儿虽然听不懂到底什么意思,但是知晓是在夸赞自己,不禁挺直了小胸膛,小脸上满是骄傲,脆生生道:“珩儿,棒。娘说,珩儿,最棒!”景熙帝被他这小模样又逗得笑开了花。皇孙中,唯有眼前这个小胖子,丝毫不惧他,在他面前也这般自在。“父皇,珩儿是玄璋乳名。儿臣平日里都是唤他乳名,因此珩儿便知道自己叫珩儿,眼下还不清楚自己大名。”裴明绪解释道。景熙帝点点头,“无事,珩儿这个乳名寓意好。” “朕的乖孙,将来必定文武双全,品性高洁,德才兼备。”他又看了裴明绪一眼,霸气道:“至于性子,自然是要随心所欲,快意恩仇。”“何须忍让?”景熙帝语调一转,语气陡然变得郑重:“明绪,你给朕听好了,万不可拿那些个谦卑忍让的陈腐规矩,来教朕的乖孙。”“朕的孙儿,就该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气魄!”裴明绪闻听此言,剑眉微挑,脸上适时地浮现一丝疑惑。他微微抬眸,看向景熙帝,目光中带着几分求教的意味。景熙帝只是淡淡一笑,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霸气。“这是圣旨,你遵旨便是。”裴明绪一听“圣旨”二字,抱着珩儿,便要俯身下拜,恭敬领旨。景熙帝却再次摆了摆手,阻止了他的动作。“莫要多礼,记住朕的话便是。”说罢,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一旁的李德海,语气里带着几分催促。“御膳房的点心,怎的还未送来?”“再不送来,都饿着朕的乖孙了。”李德海闻言,连忙躬身请罪,声音里带着几分惶恐:“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看看。”说罢,脚步匆匆地退了出去。珩儿原本正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手中的断剑,听到“点心”和“饿”这两个字,立刻来了精神。他连忙将手中的断剑一股脑儿塞进裴明绪手中,腾出两只小手。小胖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仰起小脸,朝着景熙帝撒娇道:“皇爷爷,好!珩儿,饿,吃点心。”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巴着,清澈透亮,能将人的心都给融化了。景熙帝顿时被哄得心花怒放,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连连点头。“好,好,好,吃点心,这就吃点心!”......西山行宫,太子所住的枕流居的书房,烛火摇曳。裴明宗端坐于紫檀木桌案之后,手中转动着一串佛珠,神色莫测。“父皇召见了燕王父子,还留他们用了膳?”张顺喜垂首,恭敬回禀:“是,殿下。御前的消息说,圣上甚是喜欢燕王府的小公子,龙颜大悦。”裴明宗闻言,转动佛珠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放下佛珠,缓缓开口:“知道了,你下去吧。”“是。”张顺喜躬身退了出去。裴明宗的目光,落在了站在一旁的长子裴玄荣身上。裴玄荣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锦袍,腰间束着一条镶嵌着羊脂玉的腰带,身姿挺拔如松。小小年纪,便已有了几分君子如玉的气度。“荣儿。”裴明宗开口,“明日,你随孤去御前请安。”裴玄荣闻言,立刻躬身行礼,声音清朗:“是,父王。”声音清朗,不卑不亢。“你素来稳重,孤自然放心。”裴明宗话锋一转,“只是,明日面圣,你要格外机灵些。”“要讨你皇祖父的欢心,明白吗?”“是,父王,儿臣知晓。”裴明宗微微颔首,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长成芝兰玉树般小少年的嫡长子,心中甚是满意。玄荣自幼聪慧,文武兼修,在众皇孙中,向来是最出挑的。御书房的几位师傅,哪个不夸他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就连宫中的武师傅,也对玄荣的武艺赞不绝口。便是父皇,也曾多次夸赞玄荣。他倒要看看,燕王府那个庶出的小儿,如何能与他的荣儿相提并论!他就不信,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还能比他精心教养的玄荣,更得父皇的欢心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