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昨天的寒暄作为铺垫,谢赫凡将逛街的地点选在杨市最热闹的广场。
广场里有一条美食街,周末的时候很热闹,人群熙熙攘攘,伴随着交谈声和小孩子的欢笑声,在这样轻松欢乐的氛围里,或许能降低保镖的警惕性。
卖糖人的老爷爷捏着把铁勺,用黏稠的糖在铁板上画下一个又一个栩栩如生的小动物。
“画个肥崽吧。”
茵陈从相册里翻出肥崽的照片,她看着肥崽咧嘴憨笑的模样,目光有些愣怔。
如果是从前的谢赫凡,他或许已经不顾分寸凑上前去看照片了。
现在的谢赫凡却只是含蓄地问道:“我听你爸说,肥崽被你们带到京城去照顾了?”
“嗯……”茵陈的回答有些迟疑,语气里充满犹豫。
她被沈律带到私人小岛住了半年,沈律刻意断掉她与外界的联络,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肥崽了。
茵陈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谢赫凡也看出茵陈的不对劲,眼神变得复杂。
看着茵陈一颗接一颗掉下的眼泪,他笃定茵陈受了委屈。
再联想到昨天茵陈的抱怨,如果沈律和茵陈的想法相左,林正威更听信沈律的话,那么茵陈必定会受委屈。
谢赫凡捏着纸巾的手指微微颤抖,“别哭,不画肥崽了,我们去吃小馄饨,坐着慢慢说。”
“嗯。”茵陈带着哭腔应声,她接过谢赫凡手中的纸巾,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痕。
谢赫凡带着她到对面的馄饨馆里坐下,点了一碗香菇鲜肉馄饨和一碗白菜鲜肉馄饨。
在老板将两碗馄饨端上来前,茵陈一直低着头默默垂泪。
保镖因为谢赫凡的警告眼神而不敢上前,只能将茵陈的哭泣情况告诉了沈律。
茵陈心知保镖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有关于她的一切都被保镖事无巨细地报给沈律。
说得好听点,是观察,其实就是监视。
所以当老板把馄饨端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一边抽泣,一边用小瓷勺舀着馄饨。
“别急,冷冷再吃,小心烫嘴。”谢赫凡关心地劝道。
茵陈哭得眼眶红红,鼻尖微红,却极力压抑着哽咽的哭腔,说道:“现在不吃,待会儿就来不及了。”
谢赫凡一愣,没懂她的意思。
茵陈呼哧呼哧地吃着小馄饨,热到额头沁出细汗,她都没把脸抬起来一下。
谢赫凡还没有吃,他的勺子还是干净的,于是他舀起一个个馄饨晾着,给茵陈吃。
“都是鲜肉馅儿的,你应该都喜欢。”
他其实更想问的是,茵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从前茵陈吃饭都慢条斯理的,会把喜欢的食物提前放在自己碗里,高兴吃便吃,不高兴吃有谢赫凡和沈律帮她兜碗底。
如今她吃着小馆里十几块钱的馄饨,都有种狼吞虎咽的急切。
茵陈才吃了十几个小馄饨,沈律便穿着西装革履走进来。
“谢赫凡欺负你了?”
茵陈慢吞吞地放下小瓷勺,她摇了摇头,低声:“没有。”
沈律从西装口袋里掏出黑色的丝绸帕子, 他低下头,轻柔地擦着茵陈的脸颊。
“那为什么哭呢?保镖以为你被谢赫凡欺负了,我推掉会议赶过来,待会儿爸肯定要骂我了。”
谢赫凡一直觉得沈律这人茶得很,而且是修炼得道的绿茶。
否则他怎么敢讲出这种话?
就茵陈的身体,谢赫凡哪敢欺负她?
一向都是她欺负谢赫凡。
谢赫凡把瓷勺放回碗里,他看着茵陈的转变,隐隐觉得沈律对茵陈并不像表面这么百依百顺。
“我倒还想问问你呢,怎么她吃碗馄饨就高兴得落泪了?”
沈律端起茵陈的馄饨碗,他舀起馄饨凑到唇边吹了吹,含笑说道:“她身体不好,又贪嘴又调皮,我要是不严格把控她的饮食,你以为她的身体是无缘无故好起来的吗?”
他看着谢赫凡说道:“你难得回来一趟,我不愿扫了她的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茵陈委屈地抿着唇,唇角微微下撇。
想她从前多么骄矜跋扈,如今却被沈律拿捏了。
多憋屈呀!
“难道把我关在小岛上,也是为我好?”
谢赫凡抬起眼,眼神凌厉地看向沈律。
昨天茵陈说她半年没回杨市,对杨市感到很陌生。
半年没回来而已,怎么会对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感到陌生?
除非……茵陈被限制在某个地方,情绪消沉,度日如年,时间消磨掉她对外界的印象,等她再接触外界的时候,会有种很陌生的熟悉感。
沈律把馄饨喂到茵陈唇边,“你也很开心,不是吗?”
茵陈“呜”地一声哭出来,颤抖着肩膀,仿佛要将她之前所受的委屈都悉数倾诉出来。
谢赫凡怒起,狠狠地砸了沈律一拳,“这就是你说的开心?你看她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