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的表情一僵，眸子里无悲无喜，也没有任何的情绪。</p>
她的眼神，比这纷飞的白雪还要冷漠。</p>
认出来了。</p>
君无双竟然知道她是谁了。</p>
她眸子死寂，牵着缰绳的手指在不断的攥紧。</p>
她道：“皇上，你说错了。”</p>
“你不是小九，我也不是你的娘子。小九已去，他的娘子也已经随他而去了。”</p>
“我们，都不是彼此要找的人。”</p>
她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的平静的，平静到，没有一点的情绪外露，好像一滩死水。</p>
反正，迟早都会被揭穿的。</p>
现在知道了也好。</p>
她心中再无什么牵挂了。</p>
君无双从马背上翻身下来，他的身子猛的一个踉跄，奔跑到她的面前。</p>
“娘子，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不要不要我。”</p>
“我知道你就是娘子，我依旧是你的小九，我从来没有改变过。你还活着，我真的很欢喜，很开心。我们回去吧，好不好？安安不能没有娘的……”</p>
君无双那么的卑微，在这大雪里，低到了尘埃里。</p>
可是，阿丑她的目光依旧没变，甚至连一滴泪都没落下来。</p>
她被伤得太惨，太重。</p>
如今，他的话只是让她无缘无故的想笑。</p>
她真的很想笑，这算什么？</p>
他当初那般肆意的践踏她，现在又来装深情了？他以为，他是谁？</p>
君无双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阿丑的面前。</p>
他望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很想伸出手来抚摸她的脸。</p>
但是阿丑这样冷漠的眼神，让他的心，宛若被尘封在雪山里，没有一点的温暖。</p>
他不敢靠近她。</p>
他只能这么小心翼翼的望着她，用无比卑微的语调，求她留下来。</p>
他不能让她走的。</p>
“君无双。”她缓缓地开了口，嗓音漠然，“我说过了，我不是你的娘子，你也不是我的小九。”</p>
“我已经救了安安，你还想要我如何？你答应过我，只要救了安安，你就放我走的。”</p>
还是这样的决然，君无双忽然悲怆落泪，他心中有一股不详的预感，他觉得……自己好像留不住她了。</p>
这一次，是真的，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她都不会留下来了。</p>
他的心脏，被那铺天盖地翻涌而来的惊恐，压着无法呼吸。</p>
他再也按耐不住情绪，冲过去，他张开双臂，一把将纸片人似的阿丑抱在了怀里。</p>
“阿丑，你听我解释好吗？我没有爱温青青，我也没有和她有孩子，我对她所做的那些事情，都是有苦衷的，我是被逼的。”</p>
君无双语无伦次的把这些年的隐忍和算计，全部都说了出来。</p>
他都说给了阿丑听。</p>
他以为，阿丑知道了他心中是爱他的，她就会原谅他。</p>
因为，他从来就没变心。</p>
他把她丢弃在东宫，不闻不问的，只是为了要保护她。</p>
可是啊。</p>
这么多的解释说完之后，阿丑却又哭又笑的，她的情绪已然崩溃。</p>
“阿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我只爱你一个人，我一生的妻子都只有你。我知道你是无辜的，可是我……真的爱你啊。我没有办法啊。”</p>
“我是为了保护你，如果我不那样做，你和安安都没办法活下去。”</p>
“你能理解我吗？你可以明白我吗？阿丑，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们。”</p>
“我没有一个字是骗你的。”</p>
君无双抱紧了她，颤抖的双肩仿佛在隐忍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p>
她任由他抱着，耳边是他哽咽的哭诉，以及炸开在耳边的真相。</p>
这一刹。</p>
她身形单薄如同瘦弱的纸人。</p>
她很难说服自己，他视若无睹的由着温青青伤害她，是为了要保护她和安安。</p>
她更没办法让自己原谅他，他亲手把刀捅入她的腹部里，是为了让她活。</p>
阿丑的背脊一点点的挺拔起来，这么脆弱的她，像是一个被风一吹就要倒的纸片人。</p>
这漫天飞舞的雪花，都是那么的轻柔。</p>
可她看上去，却比这雪还要单薄。</p>
她攥紧了拳头，脑海里是翻江倒海的复杂思绪，让她的身体开始战栗。</p>
她依旧又哭又笑。</p>
指甲嵌入了肉里，她指望着那样的疼痛，把她从窒息里脱离。</p>
她无法原谅他。</p>
哪怕，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苦衷的。</p>
可她，依旧没办法原谅。</p>
忽然之间，阿丑那颗活过来的心，就再次死了过去。</p>
他都是为了他的野心而已。</p>
哪里，是为了她？</p>
帝王之情，太过浅薄。</p>
她深呼吸一口气，攥着拳头的手指松开，一点点的推开了君无双。</p>
她迎上他那么痛苦的目光，她一步一步的后退，好像身影要湮没在大雪里。</p>
“小九。”</p>
“你不要把你的野心说成是你的苦衷，这样的借口太虚伪了。”</p>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不会原谅你。”</p>
“我们，回去不了。”</p>
“我的家，在南疆，你放我走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