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出来了。”高京洛状似自然地?笑一笑，顺着她的话往下接，“是学习压力太大，还是家里碰到什么事了？”</p>
左渔心中空落落的，只?沉默地?摇摇头。</p>
高京洛知道她不愿意开?口，也不逼她，若无其事地?点开?手机，递给她。</p>
眼前投出一片屏幕的光亮，左渔拿在手上看了眼，抬头：“小高医生你要去恫山义诊？”</p>
“嗯。”高京洛微微一笑，“三月一号那地?方，跟你学校挺近的，到时候请你吃饭。”</p>
“好啊。”左渔不想太扫兴，轻轻地?弯了弯唇角。</p>
看见小姑娘好不容易露出笑容，高京洛这才放心地?将?人送回了家。</p>
左渔到家时，爸爸妈妈已经从恫山回来了，她进屋时，客厅传来电视机的声音。</p>
虽然电视音量被左烨轩调得很大，但客厅里的众人还是察觉到了她的脚步，不仅是爸爸妈妈，就连外?公外?婆都齐刷刷地?看向她。</p>
“回来了？”爸爸左石林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不仅眼神有些严肃，就连语气也是少有的冷淡。</p>
左渔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嗯，爸爸妈妈。”</p>
气氛有些严肃，左渔心底闪过不安，然后听见爸爸抬手关掉了电视，屋子霎时安静，左烨轩不满地?“哇”了一声，却被他撵回了屋：“你回去屋里写作业！”</p>
左烨轩正看得入神，十分不情愿地?从沙发上磨蹭起?来，默默回了房间。</p>
客厅里只?剩下大人，妈妈平静地?坐着，也一脸忧心忡忡的看她。</p>
等左烨轩把?房门关好，左石林才重新开?口，看着左渔问道：“你去哪里了？”</p>
左渔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回答：“我……我同学受伤了，我去医院看他……”</p>
“同学？”左石林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男同学还是女同学？”</p>
左渔感觉到爸爸那道目光如?同钢针般刺过来，只?能僵硬着开?口：“男……男同学。”</p>
左渔平时在家很乖，是个懂事且听话的孩子，左石林一向对她很放心，但此番回到尺塘，他听见很多?左邻右里议论纷纷，各种风言风语都指向左渔跟一个男孩走?得太近。</p>
他面色有些沉，知道这些流言蜚语不是空穴来风，就连家里的两位老人都说这两天左渔时常不在家，而邻里都说看到她坐上了一辆豪车的后排，还说前不久看到一个男孩子在雪地?里抱她！</p>
他听闻这些时，脸色很难看，但他总归不太相信，毕竟左渔跟左烨轩不同，从小到大就没让人操心过。</p>
可现在的左渔也是一脸做错事的模样站着，显然也是面露心虚的。</p>
“你跟他是不是在谈恋爱？”左石林十分失望，“啪”地?一声，重重的将?遥控器摔在了桌子上，声音在客厅里回荡。</p>
从小到大，左渔习惯做一个乖乖女，从不想父母失望，现在被父亲这样发火，心里是既恐慌又羞愧，一下子哽住了，眼泪再也无法控制，一颗颗地?滚落下来。</p>
“哎呀，跟孩子好好说话，好好聊，别动这么大气。”外?公心疼左渔，忍不住开?口帮了两句。</p>
左石林疾言厉色地?看着她：“说话，你是不是跟那个男孩谈恋爱？”</p>
“没有……我……”左渔声音颤抖，咬着唇试图解释，但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只?觉得羞愧难当，再也说不下去。</p>
“没有？”左石林目光扫过来，声音带着一丝冷意，显然不相信，“那你到底在外?面做什么？为什么总是不见人影？难道你觉得我们不会发现吗？”</p>
左渔茫然无措地?站着，手指攥成拳偷偷抹眼泪。</p>
“你试想一下，你现在才高二，把?时间都花在谈恋爱上，你的学习还顾得了吗？”左石林沉一口气，“我工资虽然不高，但我做好了以后供你读书?的准备，你的成绩比弟弟好，老师说你好好读书?，以后肯定能考个好大学。”</p>
“但你现在这么做，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前途？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现在是你人生最重要的节点，你可千万别做对不起?我们的事。”</p>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沈丽姝看向左石林，轻声开?口：“她肯定都明白的，她一向懂事，只?是思?想不够成熟犯了错，你看她都哭成什么样了，以后肯定不敢了。”</p>
沈丽姝了解左渔的性子，知道父亲的这一番教育，她肯定是听进去了，于是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先回房间吧，妈妈等下有话跟你说。”</p>
左渔脸上满是泪，感受到母亲手心的体温，咬着唇，点了点头，正准备回房间，又被爸爸喊住。</p>
“你手机先放我这保管着。”左石林不是不放心左渔，是不放心那男孩。</p>
左渔眼眶里的视线都是模糊的，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将?手机交给了父亲。</p>
她擦了擦泪水，回到房间，没一会儿，妈妈端着一杯水走?进来。</p>
左渔垂着头坐在床边，沈丽姝叹了口气，将?手上的东西?放下，也坐到她旁边，揽了揽她的肩膀。</p>
“渔儿，别哭了。”沈丽姝温柔地?拍拍左渔的手，“你爸爸只?是担心你，所以才发那么大火。你也知道，他一直都对你很放心的，只?是他这次在隔壁伯伯家听到了关于你的闲言碎语，他就着急。”</p>
左渔抬起?头，眼泪仍然挂在眼角，但表情逐渐平复了一些。</p>
“我知道，妈妈。”左渔轻声回答道。</p>
沈丽姝拉过左渔，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别难过了，宝贝。爸爸只?是为了你好，他的担心是出于爱。”</p>
“爸爸为什么不同意，是怕你把?所有的心思?都想着一个人，把?时间都花在那个人身?上，想他也好，跟他出去玩也好，不管跟他做什么，你势必就会分掉一半的时间和精力，那你的学业就不一定能跟上。”</p>
沈丽姝循循善诱。</p>
“本来高中的时间就比较紧张，你爸爸他知道自己拖累了你们，所以一直默默努力，想培养你和弟弟上大学，他一直没跟你说，但他暗中给你们留了一笔储蓄，是做好供你和弟弟读到能读为止的决心。”</p>
“这笔钱，他当时就算被逼迫，被砍掉手指，都没有想要拿出来过。”沈丽姝伸手，将?掉在左渔脸侧的几缕头发挽回她耳后，“这笔钱是他以前做生意赚到的，存了好多?年。”</p>
妈妈的话说得特别温和，左渔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被波涛汹涌的情绪所搅动，鼻腔一酸，默默地?回抱住了母亲。</p>
自从小时候出事后，她爸爸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还没破产前，左石林很疼她，常常带着她去公园玩，每天都会接她上下学，逢年过节也会带着她去放烟花。</p>
那时候的父女关系温馨又简单，左石林无论去到哪儿都会念着她，除了给她买好吃的回家外?，偶尔路过服装店看到漂亮的碎花小裙子，他也会买给左渔。</p>
但一切都随着当年那件事而改变，那之后的左石林变得冷漠而沉默，像是背负着沉重的包袱，渐渐地?变得少了笑容，多?了疲惫，只?能靠抽烟来排解内心的煎熬和负罪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