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哑然。</p>
这……这话竟然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还是让他都觉得自己好像真做了什么错事。</p>
谶纬、预兆这种东西，可算是被安定给玩会了。</p>
然而还不等他答话，便见李清月已将那几分郁卒给收了回去，郑重其事地说道：“不过没事，我会尽快让农肥和曲辕犁研究出成果的。今年之内，我一定从阿耶手里将这个食邑真正争取到手。”</p>
李治可以确信，当女儿在他面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目光中一如今日朝阳之下的含元殿，有着一种迫人的明丽。</p>
而她今日一度感到无力的逆流而上，都在此刻变成了身为将帅的一往无前，呈现在李治的面前。</p>
让他几乎下意识地举杯说道：“好啊，那我就以酒恭祝我们的小将军了。”</p>
结果让他和皇后都倍感好笑的是，他这话非但没成为敦促阿菟前进的鼓励，反而是让她的表情顿时垮塌了下去。</p>
“真是够了，今天的两次朝会赐酒，外加上现在这次，我举了三杯牛奶了！”</p>
李治一愣，忽然放声笑了出来。</p>
李清月郁闷地翻了个白眼，深觉自己的气势全都因此砸在了半道上。</p>
只能说，好在她已经又长了一岁了。</p>
……</p>
宫中未尽的烧竹声还在从窗外传来。</p>
在这龙朔三年的元月，她总算是已经十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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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p>
十岁的年纪……</p>
换成旁人可能还在家中就读， 最多也就是跟随在外做官的长辈游历，但安定公主，却好像已走完旁人三十年的路了。</p>
也不知道因为今日的这两出朝会， 到底有多少人要因为这个意外列席之人而睡不安寝。</p>
但姑且不论长安城中的种种，就说眼前好了，太子李弘便对妹妹这份异常精彩的人生深觉羡慕。</p>
旁人都道他小小年纪就已日渐稳重， 有储君合格的表现，但这其中有多少是因为他无法随性外出……</p>
“阿兄的身体好些了吗？”李清月从李治面前离开， 在他这里多留下了一句意欲建功之言后，就走到了李弘的面前， 正对上了这道不难猜测意思的目光。</p>
李弘摇了摇头：“今年风寒稍重些罢了， 现在已经无碍了。”</p>
他说是说的无碍，但李清月看得出来，哪怕殿中温暖， 他的脸上依然有几分挥之不去的惨淡颜色，对比座中的其余几人， 大概也只有李治的情况和他相仿。</p>
李清月想了想，还是建议道：“我听孙神医说， 风寒大多是肺气不畅，阿兄平日里的饮食，还是要以润肺通气为主。听说尚药奉御长于食补，不如让他来帮忙看看。”</p>
李弘温和一笑，“东宫有药藏局随时问诊， 妹妹不必担心。”</p>
李清月无声地叹了口气。</p>
东宫的药藏局有什么用。</p>
在古代的医疗条件下， 先天不足就是最大的麻烦。</p>
就算是孙思邈这样的神医， 也没法给李弘搞出什么更换器官的手术，那么他的病症就几乎是无解的。</p>
更不知道， 他将来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沾染上的痨瘵之疾……</p>
这么一想，仁善温和的脾性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了。起码不会走上上一代废太子李承乾的路子。</p>
李清月刚想到这里，就忽听李旭轮在另一头问道：“那阿姊对我有什么建议？”</p>
“我对你的建议……”</p>
李清月闻声转头，就看到了李旭轮面前的杯盘残状，额角一跳：“你到底吃了我这边多少蛋糕！”</p>
为了给生日增加点仪式感，李清月让御厨用中式糕点的做法愣是拼出了个蛋糕的形状。</p>
里面是白糖万寿糕夹着一层酥酪，点缀着些许果干，外头则是一层搅打出的奶皮，变成了类似奶油的状态，又混上了酥山中的“酥”，乍看起来还真像是那么回事。</p>
李清月自觉自己是个领朝廷俸禄的大人了，加上要去李治面前争取权力，只象征性地先吃了几口就将其放到了一边，结果这么一看，这东西竟已大半都进了李旭轮的肚子。</p>
眼看着这个弟弟此刻投来的眼神，和彼时看到李贤领到了流水茶桌时候差不多，俨然一派景仰又期待的样子，像是希望她真有什么良言要说，李清月沉默了一瞬，直接转头朝着武媚娘告状：“阿娘，他吃太胖了有害健康！”</p>
鬼知道这个弟弟的出生日期介于历史上的李显和李旦之间，体重会不会也变成双倍啊！</p>
那真是没眼看了。</p>
武媚娘一边从李治的手中将酒杯给夺了下来，投去了一道警告的目光，一边顺着女儿的声音看向了那头，因眼前这派打打闹闹的活跃场面而眉眼含笑。</p>
眼见李旭轮没被这句控告给吓到，反而抱着剩下的蛋糕开始到处跑，她也懒得在今日这种场合做出什么阻拦的行动。</p>
反倒是转头朝着李治说道：“前几日阿菟还给我提出了一个建议，说让我再给她生个妹妹，到时候多一个人帮她一起教导贤儿和旭轮他们。”</p>
“那媚娘是怎么想的？”李治托腮，用微醺的目光看向眼前。</p>
蓬莱宫恢弘，大朝会鼎盛，边境安泰，群臣服膺，帝后相携，子女成才……</p>
这些都是李治在还是皇子的时候不曾想象，又在刚登基为天子之时极力想要达成的场面。</p>
而在这龙朔三年的开端，除了他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有些麻烦之外，其他的种种好像都已经实现并且呈现在了他的面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