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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p>
“大都督确定， 要让刘长史出使新罗的同时，也让水师出行待命吗？”</p>
在敲定了这向新罗求索军粮的计划散会后，孙仁师还是忍不住朝着李清月追出了两步， 开口发问。</p>
李清月旋即停下了脚步，回头朝他看去。</p>
不知道为什么，孙仁师有种奇怪的直觉， 在这位安定公主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情绪，居然像是对他的欣赏。</p>
可打从他来到百济到如今， 好像一直都在被公主的种种行为所震惊，甚至在言行之中少了几分三品将军该有的沉稳， 她本不该有这样的表现。</p>
总不能是欣赏他刚才报数报得快对吧？</p>
“我看你也不像是个怕事的人吧。”李清月笃定开口。</p>
她但凡不是个瞎子， 就不难看出，孙仁师此人自有一份倨傲之气，不过是因为她来了一出先声夺人， 才打断了对方的宣告主动权。</p>
可若说孙仁师会因此而惧怕新罗，李清月是不信的。</p>
果然下一刻就听孙仁师活像是遭到了什么不合理的羞辱一般， 高声答道：“大都督不可妄言，我绝无怕事之意！只是担心在此期间有消息自营州传来， 令我等攻城夺地，响应北面出兵高丽。若我先行发兵新罗，或许会贻误军情。”</p>
他怕的只是这个而已。</p>
虽然他已从李清月的表现中确定，苏将军对这位公主的尊重，确然有其道理， 但归根到底， 攻伐高丽的总指挥是苏定方而不是安定公主， 二人都得遵照上头的指示行动。</p>
现在先将刀锋对准新罗，好像过于有主见了。</p>
他却只见到李清月笑着摇了摇头：“我倒没有这种担心。”</p>
见公主示意， 孙仁师跟上了她的脚步，走进了附近的书斋。</p>
准确的说，这也是刘仁轨给李清月还有黑齿常之等人授课的地方。</p>
孙仁师抬眼就见，在最大的那面墙壁上，张贴着的是一张大唐东北边境的地图，囊括了高丽、黑水靺鞨部、契丹、突厥、新罗、百济、倭国等各方势力。交错的地盘、地名让人看着就眼晕。</p>
只能说好在，以各色颜色区分后倒是没那么混乱了。</p>
起码比起苏将军所持的寰瀛图（全国地图）和北部战图，看起来还要更为清楚一些。</p>
这张图上，甚至已与时俱进地将百济所在之地换成了大唐的颜色。</p>
李清月没管孙仁师看到此地配置的惊讶，伸手指了指唐军和高丽的边界线。</p>
“你是自营州来的，那头的兵马推进速度你有数。辽河滩涂地作为大唐与高丽的边界并不好走，起码以我看来，要挥师过境，起码还得有一个月的时间。”</p>
“当然，我说一个月也不是随便说的。”</p>
让孙仁师有点意外的是，在方才提出向新罗借粮之时张扬果决的安定公主，在此刻向他解释的时候却很认真，少了几分独断之意。</p>
李清月面朝地图，另一手负在身后，“这是按照苏将军送来的回信判断的。”</p>
之前为了提前取得苏定方的信任，李清月抢在苏定方收到朝廷那边消息之前，给他写了一封信。</p>
苏定方征战多年，并非会为身份年龄影响判断之人，也相当体面地给她回了一封信，被孙仁师随同诏书一并带来。</p>
如果说，阿娘的那封信，是让她明确地知道自己“在朝中有人”，可以不必存有后顾之忧。</p>
那么苏定方的那封信，则更像是在相互告知，自己的同盟军有着明智的战局判断，可以用战友的身份交托后背。</p>
不过，苏定方其实也给她出了一道考验。</p>
他在信中所交代的事情，像是在试探，李清月到底是一个能贯彻主帅想法的普通将领，还是一个——</p>
有明确战局规划，敢想敢做的天才！</p>
想到这里，李清月不由抬了抬嘴角：“苏将军在这封回信之中有几句话很有意思。”</p>
“他说，此番出征辽东的兵马中，能从事野战桥搭建的人手和指挥官员都不够。与此同时，高丽权臣渊盖苏文之子渊男生已因唐军动静而调兵前往前线。而苏将军的意思是，他想要毕其功于一役，而不愿出现强弩之末的情况。”</p>
她发问：“孙将军，你觉得这三句话能做出一个什么推测呢？”</p>
孙仁师拧着眉头沉思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请大都督不吝解惑。”</p>
李清月回：“我猜……苏将军想尝试在过滩涂地的时候节省消耗，将兵力伤亡都留到突入高丽境内。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会选择以什么方式过境？”</p>
孙仁师能坐到现如今这个位置上，也并不只是因为他的家世。</p>
他想了想苏定方此前让他们提前备好的种种器械，忽然闪过了一缕明悟，“等辽河与鸭绿江结冰！届时便可以直接连破高丽两道防线。”</p>
而辽河能够结冰的时间，以他的经验来看，应该在——</p>
九月中旬之后。</p>
距离现在确实还有一个月的时间。</p>
李清月见他像是已将这个问题给想通了，便接着说道：“所以我们这边该当如何已很清楚了。我此前还同老师分析，说百济这头发兵，必在九月底之前，现在苏将军有此选择，倒是将时间定死在九月底了。你也不必担心在此之前我们需要有什么行动，因为唯有高丽前线有变，高丽人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北面战线，才是我们出兵的最好时间。”</p>
“那么我想，我为何会在此时调度水师，你应该也能理解了。”</p>
孙仁师颔首，“若我没理解错意思的话，大都督是觉得，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们可以什么都不动，就等着苏将军下达进攻的指令，也可以……也可以在这一个月里再多做一些准备。”</p>
比如说，收获雨述郡的军粮。</p>
比如说，让百济叛军归心，尤其是那几员将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