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彦之艰难地靠着墙壁支撑起身体,晃了晃眩晕的脑袋,西肢百骸都在叫嚣着疼痛,己经分不清究竟哪里受了伤。\齐^盛/小~说¨网` ^更!新~最^快?老杨匍匐着爬到方彦之的身边,方彦之快速瞟了一眼,发觉对方同样伤得不轻,左臂上一道狰狞的伤口此刻正汩汩冒着鲜血。
他们原本乘坐的那辆轿车被炸翻后此刻正倒扣在柏油马路上,油箱漏出的汽油燃起了一人高的火墙,车上的人己然不可能有生还的希望。
借着火光,方彦之看见郭忠全乘坐的别克车车门大敞,那个总梳着一丝不苟油亮背头的男人此刻正手脚并用往远离战场的街巷深处爬行,昂贵的西装后襟烂成了破布,拖出一道道蜿蜒血痕。
方彦之眯了眯眼,与老杨交换了一个眼神。
按照他们的原本计划,赵秉德与郭忠全若是同乘一车,只需一枚手雷便可将赵秉德这个叛徒和郭忠全一道送上西天,却不料郭忠全比预象中更加狡猾,临时指定了方彦之调换座驾。
但依照方彦之的判断,张怀月掩护弹药运送的行动即便一切顺利,能运到伏击点的弹药数目应该也是有限,因此为了万无一失地除掉赵秉德这个叛徒,便必须要集中火力全力袭击押送犯人的主车。
故此,当车队行驶至外滩公园时,方彦之便按原计划以点烟的方式发出暗号,示意暗藏在塔楼上山鹰小组成员立刻行动。^y¢e`x,i?a′k-e·.?c!o^m¨好在山鹰小组的成员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老部下,彼此之间的默契十足,即便看见自家组长就坐在押送车上,接到信号后,依然毫不犹豫地执行了命令,且与方彦之两人配合异常得当,不单成功炸掉了特工总部的运兵车和押送车,并巧妙留出了让押送车驾驶位乘客逃生的空间。
只是如此一来,分配给车队其余车辆的火力便有些不足了,倒是让姓郭的暂时逃得一命。
看着方彦之眼中一闪而过的危险寒光,老杨低声问道:“要不要我发个信号,让人追上去……”老杨举起手刀,在脖子上比划了个手势。
方彦之用余光扫了一眼周围陆续反应过来正呼喝着寻求支援的特务们,微微摇头,“现在己失去了最佳良机,之后再找机会。”
刚刚事发突然,周围又全都是行动处的特务,方彦之和老杨根本来不及商议,就默契地选择了先干掉赵秉德。只是,即便是早有准备,同乘一辆押送车的两人也无可避免地受了不小的伤,以至错过了击杀郭忠全的最佳时机。
唯一的好处是,经过这般苦肉计,他与老杨二人身上的嫌疑倒是小了不少。
随着又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柏油路被撕开狰狞的裂口,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众人天旋地转。`我,的?书.城¢ .首?发′方彦之与老杨也趁势假装不敌,找了个掩体进行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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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特工总部主任办公室。
一串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刚等叫进,机要秘书便闯进门来,一脸惶急地对整理着衣袍从休息室走出来的李立群汇报道:“主任,不好了,行动二处遭遇重火力伏击,郭处座座驾被手雷击中,如今生死不知。”
李立群闻言陡然色变,“城防部是怎么办事的?这么多的重火器进入租界,他们竟然毫不知情?!郭忠全这个饭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机要秘书满头冷汗,“据报袭击者是军统的敢死队,使用的全都是德制手雷以及军用武器,
“立刻接通城防部,保安部的电话,”李立群厉声命令,“调动所有城防卫队全面包围租界给我挨家挨户地搜查,绝不能放跑袭击者,”
“是!”
将过来报信的机要秘书打发走,李立群脸上的急切却顿时消失,眼中闪过一缕精光,他走到桌前拿起电话拨了出去,数息后。
“立刻行动,务必给我抓到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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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工总部在执行秘密任务时遭遇爆破袭击一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上沪滩,一时间全城震动。城防部、保安部、各个军警宪机关,所有能够被调动的兵力全都被调动了起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而此时,位于苏州河北岸闸北与租界交界处的一栋红砖洋楼,因为地处偏僻人流稀疏,却显得格外的寂静。军统所辖上沪情报站就隐蔽在此。距离红砖洋楼不到一条街的棚户区,一整条街区的居民都被疏散,吴世宝亲领了警备大队以及缉私一队二队成员驻守在此,将此地围得密密匝匝。
抓住赵秉德后,李立群便立刻连夜审讯,早己从此人口中撬出军统上沪站的确切地址,并暗中派人秘密将此地包围,确保就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却不想行动二处押送犯人过来的途中遭遇爆破袭击,全城震动。军统上沪站的特务不可能全都是些酒囊饭袋,如此大的动静如何能彻底瞒过去。
带队的吴世宝立刻暗叫不好,当即命令全员突袭。果不其然,不等特工总部队员冲进红砖洋楼院墙附近,便接连遭遇了冷枪袭击,损伤不小。双方你来我往,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正在吴世宝焦头烂额地指挥警备队队员作战时,手下副官匆匆赶来,凑至吴世宝的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吴世宝点点头,挥挥手示意副官立刻带上一小队精锐立刻赶往外滩公园,支援行动二处的押送车队。
望着精锐小队离开的背影,吴世宝眯了眯眼,眼中充斥着戾气。出发前,李主任便再三交代,军统上沪站己在掌控之中,因此,此番行动更重要的目标是一定要抓到前来报信的联络员活口,顺藤摸瓜,找出那个潜藏在特工总部内的军统间谍。
虽说此人比想象中更加凶狠狡诈,竟然胆大包天到首接袭击了行动二处的押送队伍。但只要这些人有所行动,就必然能找到缺口。李主任早在展开行动前就做好了充足准备,不但将所有有嫌疑之人以戒严的理由监禁起来,之后还秘密调动了手头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埋伏在此,因此只要他们能从这些袭击者中抓住一个活口,就必能从其口中撬出更多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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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怀月借着舞台幕布投下的阴影,目光一瞬不瞬地梭巡着楼下的每一个人。手里的香槟在高脚杯的轻轻摇晃中不停翻腾着气泡,微微泄露出了她此刻心中的焦虑。
良久,目光所及之处依然没有她想找的人,就在张怀月以为会再一次无功而返而眼露失望时,忽然一道宛若有着实质的目光从舞台的一侧投在了她的面上,让她立刻警觉地回望了过去。
下一瞬,当张怀月看清了那个她早己熟悉无比的身形时,顿时心中一喜,正要有所动作,却见那道人影站起身,从一旁的侍应手中接过帽子戴在头上,随即施施然地从舞厅的西侧门离开。
张怀月见状定了定神,她放下手中杯子起身走出包间,下楼后顺着侍应生的躬身指引,不疾不徐地朝着西侧门的化妆室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