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从谢无忌那?里逃出来，眼下谢钰答应用她从谢无忌手里交换人?质，她却?神色如常，脸上不见半点儿失落不甘。</p>
这说明她从头到?尾就没对他抱什么期待，她打心眼里认为，他一定不会选择她。</p>
——因为她从未被他坚定地选择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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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忌知道谢钰不是省油的?灯，因此?也没做什么手脚，和他约定了第二?日午时在山中凉亭见面。</p>
两人?都很谨慎，没露出各自手里的?人?，兄弟俩先在凉亭里碰了个头。</p>
谢钰照旧提早来了会儿，负手眺望山下，他衣袂在山风间拂动，似是隐世不出的?如玉仙人?，气度清华从容。</p>
谢无忌到?了之后，竟也没打扰他，抱臂靠在亭柱上，在未散的?晨雾中，他神情难得平静。</p>
兄弟俩静默无声半晌，谢钰轻声开口：“你?执意如此?了吗？”</p>
谢无忌轻嗤：“我早该如此了。”</p>
谢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p>
谢无忌微微勾唇：“我还会带她一道儿走。”</p>
谢钰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你?确定她愿意跟你?去突厥？”</p>
谢无忌唇角一翘：“我自有把握。”</p>
谢钰神色淡淡，居然不再多说什么。</p>
谢无忌有些叹为观止——他早知道谢钰这人?六亲不认，却?没</p>
想到?他凉薄到?这个地步，拿自己的?妻子来换人?质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p>
长乐很快带着沈椿出来，谢无忌自然而然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沈椿下意识地挣了挣，却?没能挣脱，被他扶着上了马车。</p>
谢钰一眼掠过二?人?的?亲密姿态，又调开视线。</p>
她走的?痛快，竟是只言片语都未曾留下。</p>
谢无忌冲着谢钰一扬眉：“多谢老三，人?我就先带走了。”</p>
谢钰一语不发?，带着吴阿双先一步下了山。</p>
见他走了，谢无忌的?一颗心稍稍落定，又对心腹道：“等会儿从另一条道上走，跟在道上埋伏的?人?打好招呼。”</p>
他到?底也不是傻子，这是防着谢钰了。</p>
等心腹应了，谢无忌看了眼沈椿坐着的?马车，脸上罕见的?有几?分头疼。</p>
小椿瞧着单纯良善，骨子里却?是极倔的?，是他欺瞒她在先，又害她遭了那?么大得罪，她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脾气呢。</p>
他边琢磨该怎么哄她，边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撩起帘子上了马车。</p>
他长腿才迈入，便放下身段，弯着腰行了个大礼，陪笑道：“小椿，是我不好，这几?天让你?受委屈了。”他避重就轻，一脸诚恳：“怪我没有尽早打发?了哥舒那?利，让你?差点出事。”</p>
说到?这个，谢无忌当?真后怕：“你?放心，我已?经亲手结果了他，以后我再不离开你?半步。”</p>
沈椿忍无可忍：“你?还不说实话吗！”</p>
她鼻根发?酸：“从头到?尾你?都在骗我，你?早就是突厥的?细作了吧？你?利用我接近吴阿双，又让我把她骗过来，你?好拿她威胁吴匠人?交出图纸，你?怎么这样心狠？！”</p>
谢无忌早已?打好腹稿，极具迷惑性地道：“我已?经知错，那?图纸我也不打算要了，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提出用吴阿双来换你?了。”</p>
沈椿险些给他唬住，幸好她很快反应过来：“之前你?一直骗我又怎么说？你?分明答应过不再骗我的?...”</p>
她眼底发?酸，又吸了吸鼻子，索性摊牌：“无忌哥，你?对我好的?没话说，但不管怎么说，咱们都不是一路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投效突厥。”</p>
她语气低落：“可你?要做什么，我也管不着，咱们就这么结束吧。”</p>
听她这么说，谢无忌整个人?有种即将坠落的?恐惧感，被‘结束’二?字冲击得微微眩晕。</p>
他倾身靠近，眸里泄出一丝压迫性，一字一字地道：“小椿，你?这便是要抛弃我了吗？”</p>
沈椿摆了摆手，神色疲累：“无忌哥，不是我要抛弃你?，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总归也是汉人?，我实在受不了跟你?去异族过日子，以后突厥和晋朝再打起仗来，你?说我心里该向着那?边儿？”</p>
谢无忌拧了拧眉，极为不解地道：“你?是汉人?这不假，但你?在晋朝可过过一天好日子？他们既然对你?无情，你?又何?必待他们有义?？”</p>
沈椿反驳道：“汉人?待我不好，难道突厥人?就会待咱们好了？你?别忘了，突厥人?杀了咱们多少百姓！”</p>
谢无忌有心跟小椿说一说自己生母的?身份，但一见她神色坚决，担心她因此?对自己生厌，他便立马转了话风。</p>
他佯做思量，片刻之后，叹出一声儿：“既然你?执意如此?，罢了。”</p>
他神色诚挚，眼睛都不眨一下：“你?不喜欢我去突厥，我就不去了好不好？咱们随便找个地方安安生生过日子，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去哪儿都可以。”</p>
他树敌颇多，若是无权无势，自己的?性命尚且堪忧，又如何?能护得住小椿？从他决定和突厥联结的?那?刻起，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p>
哄不成就骗，骗不成就抢，便是用尽手段，他也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p>
沈椿这回却?没那?么轻易上当?，质疑道：“无忌哥，你?...”</p>
她现在也学了不少心眼，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也摆出一脸诚恳来：“只要你?答应我不去突厥，天涯海角，我都只跟着你?。”</p>
眼看着他不打算放人?，沈椿只能跟他之前一样，先拿话哄着他，之后再想办法离开。</p>
她话音刚落，拉扯的?马忽然长嘶了声，马车立刻左摇右晃起来，谢无忌脸色一变，当?机立断地将她护住。</p>
这时，车外一片人?仰马翻之声，谢无忌反应极快，对着沈椿道了声：“在车里别动。”然后就提着长刀冲了出去，又反手把车门紧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