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起身,叉腰,“吃饱了吧,走,带你去个地界。”
晏郡最热闹的烟花柳巷一条街,两人最终停在望月楼门前。
书生:“……阿黄这是何意?”
“进去就知道。”阿黄硬将不愿进门的书生给拽进去。
里头歌舞妙曼美人如云,到处是暧昧调笑声,簪花侍女屏风角落处,眉心黑痣的男子同一位肥头大耳的男子正喝花酒,两人腿上各坐一个美人。
“樊弟,日后高中可别忘了我这个表兄。”
“表兄哪里话。”掐一把美人腰,油腻感拉满,继续道:“这些日子承蒙表兄带我长见识,我自是铭感五内,待弟弟高中,定好好报答表兄。”
“来我们再干一杯。”
“不如让美人来喂。”
……
两兄弟喝得七晕八素,相互搀扶走出望月楼大门,阿黄示意书生跟上,最终表亲俩进了一间不小的府邸,门内小厮迎上去,“少爷,表少爷。”回头朝门内扯一嗓子,“快准备醒酒汤。”
阿黄带书生飘进府内,丫鬟小厮搀扶少爷表少爷进了卧房休息,喂醒酒汤脱鞋擦面盖被,伺候得精细。
待丫鬟退出屋门,隐在一角的阿黄带着书生现身,听着榻上如雷的鼾声,“看清了吧,人家骗你钱拿去喝花酒,你先前不是说黑痣表舅嫌他穷待他苛责他让他睡柴房么,瞧瞧这待遇,人家温香暖被你留宿破观,还借钱给人家,蠢死了。”
书生望向房门,“我们走吧。”
“咦,不趁机胖揍他一顿么,你不忍心,我打,你看着。”
……
书生未曾收拾骗钱的樊氏,同阿黄回了青阳观。阿黄见人面色无甚起伏,“我说,你怎么好像一点不生气呢。”
“樊弟骗我是他不对,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钱拿去花楼享受了总比吃药强,他未害病亦是好事。”
阿黄一巴掌拍他脑门上,“怎么蠢成这样!”
白日里,阿黄见识了书生的画技,想让书生给她做幅画,不给钱的那种。书生爽快答应。
阿黄梳理发髻,摆好姿势,书生动笔的一瞬,她蓦地打破木凳上起身,走出去。
“怎么了?”书生不明所以,端着墨笔追出去。
阿黄仰头望天边乌云戏月,“我这样子太丑了,画出来也不好看,等我解了身上的毒符,你再帮我画。”
视线打月亮上转移到书生脸上,肿胀的脸颊将眼睛挤得像绿豆,趁着月色,格外有神,“笨书生,我告诉你啊,其实我很美的,一点不胖。”
书生切一声:“才不信。”
“别跑,有种你站住,看我不打死你。”
……
阿黄再没说将人赶走的话,书生默契地留在道观,钱不再借给樊氏,樊氏跟他闹掰,宋文嘉挣到钱已住得起便宜客栈,但他仍旧每夜回青阳观休息,每次都会给阿黄带些吃食或是小玩意。
“那个骗子黑痣都上京去了,你不急?”阿黄吃着肉包子问。
“会试在明年二月,眼下时日还早得很,我本打算先入京拜师再参加来年会试,晏郡民风豁达,百姓喜爱我的画,我多留些日子挣足了钱好买些拿得出手的拜师礼。”
阿黄的故事讲完,客栈里的几位听众心里头多少明白些,不但阿黄对书生生了情愫,那笨书生怕是亦多少动了心,那拜师礼怕是借口。
几人往楼下走,绿俏贫嘴说:“那书生长得不赖,看着稳重,笨是笨了点,但绝非坑蒙拐骗吃喝嫖赌之辈。可惜人鬼殊途,你要是个人,你们的婚事我就准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三三扫小鸟一眼,小鸟闭嘴。
一楼堂厅一角十分热闹,书生跟小重阳再稀里哗啦摇骰子,老花小花亦加入战局。书生呼啦收走赢来的钱,眉飞色舞道:“各位,承让承让。”
方从二楼走下的几位,目瞪狗呆。
小鸟:“刚才那话,算我没说。”
阿黄将鸦杀戒给了三三,书生同阿黄向众人道别道谢,然后回了青阳观。
三三送一人一鬼出门,望着两道背影喃喃道:“写鬼怪小说,擅画画,会赌博会逗人笑的书生。”
一旁的小鸟接道:“呵,有点意思。”
小鸟欲跟踪书生与阿黄的后续故事,跟掌柜这请了假,化作一尾翠鸟飞去。
三三视线这才转到对门的棺材铺,“我该寻个时间去串个门。”
—
暮色中,书生将阿黄入画,笔笔入心,浑然天成。阿黄瞧后十分满意。
天黯下来,空中落了雨,雨敲青瓦声中,两人临窗而坐,书生煮了一壶茶,提壶给阿黄倒了一碗,“你不是喜欢竹叶茶么,此茶热着吃青竹味更浓。”
阿黄端起粗碗喝一口放掉,“其实身为鬼,是尝不出吃食味道更品不出冷暖的。我喜欢肉包子喜欢竹叶茶是生前的事。”
书生放了壶,欲言又止,耳边只剩淅淅沥沥惹人愁思的雨声。
阿黄:“我知你想问什么,我为何在青阳观做了孤魂野鬼。”她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