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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妻四妾 2

在出去找寻育轩之前,翟要顺手从冰箱取了两罐啤酒。想他应该不会走太远,果然,在宅子前那经过一番整修,已不见杂草丛生的乱象,只有花木扶疏的雅致开放式庭园中,找到了他。

伸手,以冰镇的啤酒贴上育轩的脸颊。

育轩一震,犹豫了片刻后,接过啤酒。

翟要默默无语地坐在长椅上没被占据的另一端,陪他一起仰望着夏夜虫鸣伴奏下的夜空。

烁烁繁星,点点装饰着浩瀚天际。与它们相较,人类的烦恼,不过是小小沧海(以下由花园录入组?莫幽?录入)之一粟。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对不起,我知道你们要以什么方式交往是你与阿蓝的事,轮不到我这个局外人插嘴。方才发那顿脾气,也许只是我自己在借题发挥罢了。」

「你和橘橘遇上什么问题了吗?」呷口啤酒,翟要淡淡地问。

育轩咬了咬唇,一摇头说:「不。也不是最近的事了,只是我真的弄不懂她的想法。我们从孩提时期就相处到现在,她的脾气我再清楚不过,可是这样又似乎不够。我可以感觉到,她希望我再做点什么,问题是,我不知道那个『什么』是什么?」

「亲吻她、爱抚她,多对她甜言蜜语些。女人要的,其实与我们男人没差多少,大家都是希望备受宠爱的。」以平抑的声音,翟要唇边漾著无奈,语气温和地回答。

「那么肉麻兮兮的事,我哪里做得出来!」

「练习啊。」

「什么?」瞪圆了眼,育轩耿直地摇头。「不行、不行、不行,我去找别的女人练习,岂下是背叛了橘橘?况且,这对於被我拿来当练习对象的人来讲,也不够尊重。」

「如果那个人是自愿当你的练习对象,就没问题了吧?与女人练习你会觉得是背叛,那要不要和我练?」

育轩一怔。「你讲真的啊?」

猫眼眯细,俊美的脸蛋引诱地靠向他,翟要一手抬起育轩的下颚,道:「需要我示范给你看,该怎么做,女人才会感到喜悦吗?女人喜欢听什么样的甜言蜜语,喜欢什么样的亲吻方式……」

要命,育轩竟然发现自己心跳加速了。「有、有本事你就做啊!我就不信你这个GAY会比我更了解女人。」

一笑。「你错了,正因为我是GAY,所以有机会以不同的角度观察女性,甚至以女性的角色受到宠爱,我绝对会比你更了解她们。」

不给育轩退缩的机会,翟要先以指尖在育轩的唇上来回勾勒。

被那双漆黑、深暗的眼锁住,育轩无法移开视线。他们之间那股平常哥儿们笑闹互斗的气氛,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语的紧迫张力,似要一触即发。

育轩的心承受不了压力,瑟缩颤抖。

理智说著:这不过是翟要惯用的把戏,他是在玩你,你何必紧张?笑一笑就过去了。你越认真,越会像个笨蛋!

潜意识却直言:这不是个笑话,那双眼里泛滥著不该有的炽热情感,滚烫得似要灼伤了人!

育轩不知道他该信哪一边的判断,他不能草率地作下断言,他怕自己猜测错误的话,会让他们逐步建立起来的友情,如海市蜃楼般消失在後悔莫及的误判浪潮下。

曾几何时,翟要的存在,已经是凌驾育轩曾结交过的众多朋友。

不只是值得信赖的合夥人,不仅是值得自己挑战的好对手,他在育轩心目中亦师、亦友、亦是哥儿们的多重角色,让他大大地占据了育轩生命中的某个角落,无可动摇。

他喜欢和他针锋相对。喜欢他与自己不相上下的斗嘴本领。喜欢他藏在「冷漠疏远」的态度下,一颗热血关怀的心,以及用著批判现实的目光看世间,却也以柔软开放的思想,包容并爱著这世界。

至今,育轩脑海里,还留著翟要握著邢老太太的手,伪装成他人安慰地抱著她,直到她在他怀中哭干了泪为止都不曾喊累、排拒或推开的温柔表情。

还有,当初邢老太太说要将邢家大宅以一块钱卖给翟要,一方面是为了答谢他抒解了她多年无法释怀的罪恶感,二方面她认为翟要是住那间屋子的不二人选,她相信武男先生也会接纳翟要住进去的。

可是,翟要对这笔意外财富却毫不贪婪,委婉地拒绝了。一块钱就能坐拥大片土地与房产,对许多人而言都是梦寐以求的好事,他却能抗拒诱惑,坚持不占老妇人这便宜——这也是育轩脑子里渐渐形成了「侯翟犀利」这字眼的一刻。

当翟要与邢老太太在那边为了收下收下这份「大礼」而推来推去时,育轩提议由自己以合理的租金承租下大宅当成自家仲介公司的新据点,并力邀翟要与他合夥。他们可以用一楼当作办公空间,二楼当成接待室,而三楼则做为两人各自的住家。

如此一来,老宅将以众人皆想像不到的姿态,重获新生。邢老太太可达成还人情债的愿望(租金,老太太若不肯收,可以她的名义捐赠给慈善机关)。翟要也不必为了占了下该占的便宜而耿耿於怀。然後,育轩不仅是替公司赚到一名好合夥对象,也一举多得地重振公司、圆了父母的梦等等。

每个人在最後都将是赢家——事实也果真是如此。

勾勒的指尖探入唇缝。

「你无须胆怯,将一切都交给我就好了。」诱哄的口吻,彷佛在抚平紧张竖起的警戒线。

这是在示范吗?育轩恍惚地想著。

「你的唇看来好软,我还记得它们火烫的感触。你愿意让我一亲芳泽吗?」沙嗄性感的嗓音,湿润的黑眸,近在咫尺地发动魅惑电波。

育轩可以感受到翟要的视线停驻在自己双唇上的压力,迫得他不知不觉地将紧咬的唇,松开。

「我看到了。你殷红的小舌,湿湿热热的,让人好想吸吮它。我一定会像个冰块般地融解在你甜美的舌尖上,汁溢横流。」

还在等什么?快来掠夺……

不,不对!这么做是不对的!翟要的唇碰触到他的瞬间,育轩的理智刹那间清醒,他奋力一推。

什么?竟推不开?!

蜻蜓点水的吻在育轩施展抵抗的瞬间,转眼变成狂肆强悍的激吻。男人的手扣住了育轩的後脑勺,不由分说地以舌尖挑开,并在捕捉到育轩抗拒的舌头时,火热地缠绕住。

「嗯……唔……」呼吸困窘的鼻腔,费劲地吸著气,肺部缺乏补给而发出晕眩的警讯。

可是男人的舌一点儿也不放松,在吞噬他反抗意志的同时,也一并吞噬掉他的意识,逼他沦陷、逼他就范。

不要!我绝不服输!

搜集所有残存的力气,育轩朝著男人的舌叶咬下,涩铁血味迅速地在两人的唇间渗透开来。翟要默不吭声地将怀抱放松,育轩立刻推开他,站起来。

擦拭自己的唇,不期然地看到手上头沾染的红稠液体,育轩咬咬牙,道:「我是不会跟你道歉的!」

翟要没有回答。

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清楚,育轩说:「我还是认为这么做不对,不管你是男是女,是不是自愿做我的练习对手,当我们这么做的时候,我已经对不起橘橘了。我想要诚实地面对她,对一份情感有始有终地负起责任。」

「那不是爱情。」

「什么?」

翟要静静地望著他。「婚姻是承诺,你必须守护这个诺言没错。但爱情却不是你能操纵的,当你只是出於责任地认为自己『要』爱她的时候,那就已经不是爱情了。真正的爱是……你不用有任何理由……爱上了……就无法回头。」

育轩心口一揪。他不愿细想翟要所说的话,不愿深思翟要深沈近乎完全黑暗的眼中,究竟藏著什么秘密。

「那是你自以为是的爱而已。我不一样,我……觉得像你们这样见一个爱一个、不尊重爱情的行径,是下流的爱。」

「那么,你要教教我,何谓上流的爱吗?」

男人穿透力十足的视线,直接刺向育轩的心脏。

「你……自己去想!我要回去了!」

落荒而逃,是育轩离开花园时的最佳写照。

另一头,被留在屋内的橘芳与阿蓝。

「是我太贪心吗?」失去了食欲,橘芳也开了啤酒喝。

阿蓝喝著乌笼茶,对她没来由的一句问话,挑挑眉。「贪心什么?」

「育轩虽然木讷、虽然不解风情、虽然少了那么点心动的感觉,可是我知道和他在一起是可以安心的。我知道他会是个好老公、好爸爸,我也不用担心他会有背叛我的一天。他太正直了,不可能会背叛婚姻的誓言。」

年轻但敏锐的眼,睨著她问:「但是?」

橘芳郁郁寡欢地将喝空的啤酒罐捏扁。「我希望他能机灵点、浪漫点,不要那么死板。我们不是已经在交往了吗?可是即使我们独处在一个屋檐下、孤男寡女的,他也绝不会做出任何不轨的举动。好,就算我暗示了他,他可以做点什么,他也会适时地踩煞车,绝不会跨越最後一道防线。他说这是不愿意伤害我。」

「这不是很体贴吗?」

橘芳大力地拍了下桌子。「女人也是有欲望的好吗!我不是装饰品、不是玻璃娃娃,我不会一碰就碎!」

「嗯,那么你怎么下直接告诉他呢?」

「我还要怎么讲?非得要我脱光光,在脖子上打个蝴蝶结,躺在床上,告诉他说:『上我吧』!这样吗?」借酒壮胆,橘芳口无遮拦地说个痛快。

「那,甩掉他,再找一个能充分满足你的。」

「说得容易。」橘芳嘟嘟嘴,白他一眼。「我虽然想『要』,但我不是什么酷爱一夜情的豪放女。我和普通女孩儿一样,都希望以爱为前提,献身给我爱的男人。我想要心动、我想要欢愉,我不想蹉跎自己的青春岁月,这样子有错吗?可是育轩那呆头鹅一日不开窍,我看我是一辈子别想有高潮了。」

阿蓝忽然凑到她耳边说:「我喜欢你,橘橘。」

「咦?!」惊讶到酒意全消。

「嘻嘻,有没有心动了一下?」阿蓝点点她的鼻尖。「心动不是很难的事吧?何必这么委屈呢?这样子吧,假使你心情不好,想有点心动的感觉,又不敢玩火的话,来找我。」

「找、找、找你做什么?」难、难道自己被搭讪了?

「当然不能讲。不过我包管你会有心跳不停的浪漫感受。免费的喔!」阿蓝甜笑著在她的脸颊上一亲,说。

橘橘的脸蛋晕红了,迷惘地望著少年那张比自己还要娇俏的脸庞。少年回以她一抹毫无心机的灿烂微笑,继续暍他的乌龙茶,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若即若离的态度,叫人捉摸下定,橘橘的心房第一次被介於酸甜问的暧昧滋味给涨满了。

皎洁月光撒在老宅的顶端,铺下银色的地毯。夜枭在暗林里,呜呜地鸣叫,呼唤著有情人。

外表看似一切平静的这一夜,老宅里的四个人却各自陷入了迷宫,浑然末觉一场捣乱他们命运的风暴,正在酝酿中。

自从那日以来,侯育轩一直躲避著他。非公事上必要的商讨,他不会主动找他讲话,甚至连正眼都不瞧他一下。

这不是早就料想得到的事,我还能期待什么呢?期待他忽然转变,期待他能接受一个GAY,甚或爱上一个男人?

他总是学不够教训。一次的失败,他痛苦了十年,这第二次的失败,翟要不知道自己能否走得出来……

「喂,你都没有在听我讲厚!」

阿蓝摇著他的肩膀说:「你一个人在那边想什么啦?啊,你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像你们这种有恋爱体质的人,真是麻烦,谈起爱情来,平常冷静的人也会变得一点儿都不冷静了。」

「恋爱体质?那是什么?」懒洋洋地扬起眉。

「就是指你这种人啊!谈起恋爱,仿佛连命都可以不要。一旦燃烧起来,不瞻前顾後,只知道一味地猛冲,直到这把火烧尽为止。」阿蓝抖抖肩膀。「好险我没有这种体质。」

自嘲地一笑。「听来似乎是很严重的绝症。」

「对啊!你病得可不轻呢!」

「有法子医得好吗?」

阿蓝促狭地觎著他,双手缠绕到他的肩膀上。「最快的法子,就是和我鬼混一下喽!」

「和你鬼混就是仙丹妙药?」

「保管你尝一次,快乐如神仙,无须百忧解。」阿蓝主动地递上双唇。

翟要的脑海中突然掠过了侯育轩曾说过的话——像你们这样见一个爱一个、不尊重爱情的行径,足下流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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