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学习的事自然是要等年后再说。

今年村里大丰收，家家户户都能过个富裕年，连武家的餐桌上都出现了好几道肉菜，唯独除了庄家。

“天杀的贺淮林！早晚断子绝孙的老贺家！”

庄父躺在床上鼻青脸肿，嘴里掉了两颗牙，却宁可忍着痛，也要把恶毒的诅咒骂出来。

庄母之前没站稳，不小心摔了一跤，撑着腰颤颤巍巍给他端了碗米粥，却被他一把掀翻。

“你个臭娘们！大过年的看我起不来床，就拿这稀汤寡水的糊弄人！肉呢？饭呢？都哪去了？！”

她看着炕上养伤的爷俩，泫然泪下：“今年分粮就给了这些，三丫那死丫头片子临走时全都给搜刮干净，不省着点吃，咱这年都过不下去啊！”

庄家之前的工分全靠庄母和三个女儿赚，可随着她们逐一婚嫁，就变成了从三个女儿那直接抠钱花。

反倒是两个大男人下地赚的工分还抵不上庄母一人，村里也是见怪不怪了。

如今老大庄期楠被婆家管得严，生怕她贴补娘家，直接关了禁闭，不让出。

老二庄盼楠倒是瞒着丈夫偷偷送来了些吃食，可如一篑障江河，势孤力薄。

至于老三，那就是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庄家夫妻俩是提都懒得提。

庄振国受不住肚子的空虚感，胃液来回翻滚，仿佛在灼烧他的身体。

二十多岁的胖小伙子翻来覆去地叫嚷：“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庄母尚存理智，哄着劝着：“振国，大夫说你以后最好忌荤腥油腻，不然这身体的一堆病遭不住啊！”

他大言不惭：“大夫还说让我多干活呢！可见就是看咱家吃得好，人人都胖实，故意不想让我好过！”

庄母实在没法，到厨房某个犄角旮旯里挖出一块不知何年何月的肉。

虽然有股腐味儿，肉也有点灰，还怪黏手的，但秉持着能吃就不浪费的节俭，她还是潦草炖了下，端去给了父子俩。

父子二人抢过碗就猛吃，丝毫没关心庄母是否还饿着肚子，有没有吃过肉。

索性她也习惯了，啥好东西一贯是先紧着男人们，毕竟他俩是家里的顶梁柱啊！

除夕夜白天上午，庄家爷俩被送进县医院的奇闻轶事传遍泉水村。

贺大嫂在灶房幸灾乐祸：“这就是恶人自有天收！大过年的进医院，庄家来年的点气还不知道要背到啥样！”

陆仪霜瞥见养好病的庄四楠主动进厨房帮忙干活，便没有搭腔。

可她还没来得及提醒贺大嫂，就听她继续道：“这就是老庄家不积德，真是活该！”

结果她转头看见在角落里默默干活的庄四楠，贺大嫂顿时止言，陆仪霜都替她尴尬地脚趾抠地。

厨房烟雾缭绕，热气蒸腾，唯有平静，四处弥漫。

陆仪霜遭不住这窒息的氛围，刚想趁着焖煮的间隙出去透透气，便被庄四楠叫住：“老三家的！”

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精神萎靡，眼周乌黑，凹陷得厉害，嗓音嘶哑，仿佛被粗糙的砂纸来回磨砺。

“之前是我对不住你，我嘴上没把门的，你就当我放了个屁，千万别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