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偶尔有日本兵同时把着,奔丧的车,还是他们花府隔七天就奔一次丧的马车,即使检查也是马马虎虎过去了。
“是,主子,属下明白,”
小凳子聪明伶俐,立刻会意自家主子的意思,转身退了出去。
花清远望着被小凳子带好的房门,慢慢地站起来,踱步到窗前。
望着窗前一枝腊梅,他想起了上一个冬末春初,他四哥花清迈坐在这处窗口,与他说窗外新草的事,心里涌上一股淡淡的酸涩——如今景在人亡,说来很是伤感。
与静子和信子随意聊过的几句话里,至少透中出两个信息:一是报纸上所说不实,这位亲王世子绝不是明天动身起程去东北;二是静子过激的态度可以反应出来,报纸上所说的部分事实,亲王世子肯定是最近几天要走。他想要动手,需要找准时机,动手了。
宪兵队里,他偶遇的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他一打眼就看出来,那是他五哥花清近了。
除了特殊的犯人,否则宪兵队处决犯人的方式,通常都是站成一排的扫射,他们习惯于打身体,心脏的位置。
前世做过十年杀手的花清远,杀人的时候,从来不打身体,他只打头部——这世间,不是所有人的心脏都是长在左边的,有一小部分人,他长在右边。只有爆头,才有百分之百的死亡率。
很幸运,花清近就是那一小部,心脏长在右边的人。
是以,花清远才会派小凳子去西郊乱葬岗,碰碰运气,看看他五哥是否还有活命的机会。
程蝶衣掀帘子进来时,就看到他家男人负着手,挺直着脊背,站在窗口,一派青松翠柏的风姿,心头一喜,笑道:“今儿个回来得挺早啊!”
往常花清远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但往常花清远去的可要比今天早许多的。
“这不是看不到你,心里就怦怦乱跳么,”
花清远收敛了眼睛里、脸面上,一层薄薄笼罩着的悲伤,不着痕迹地笑着转过身来,大步迎上程蝶衣,把他的双手握到自己手中,“外面那么冷,怎么没带个手焖子,就出去了呢。”
觉得用手,捂不及程蝶衣手上的冰冷,就把程蝶衣的手塞进了他自己的怀里。
程蝶衣也不推开,任由自己冰冷的手,落到花清远火热的肌肤上,感受着来自对方强烈的生命力。
他侧着头,慢慢地贴在花清远的胸口,“没觉得有多远,又可以坐黄包车的……”
其实这些都只是借口,他只是喜欢被花清远握着双手,温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