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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起居(十四)

乞巧(5)

-------------------------------------------------------------------------------自此以后,老太后便成为我们众人心中公正的裁判,而军师的重任,自然落在了西格格的肩上。每当老太后露出笑颜,那些活泼的丫头们便如同放飞的小鸟,纷纷围聚在她的身旁,欢声笑语,共庆万寿。有的侍从会趁机上前请安,借老太后的福气,去参与丢针的游戏。那针影变化万千,有的形似梭子,西格格便戏言这是织女将梭借予你,预示你将来心灵手巧,能织出美丽的布匹;有的针影一头粗一头细,她则说这是杵子,预示着你是个洗衣能手,干净利落;有的针影如原状,仿佛是织女赐予的绣花针,让你能绣出精美的图案;还有的针影像笔,暗示你将能描绘出龙凤呈祥的美景。然而,最不受欢迎的,便是两头粗中间细的针影,形似棒槌,被戏称为织女嫌弃你笨拙。每当此时,老太后总是忍俊不禁,抿嘴而笑。那些丢针未中的,也故意噘嘴作态,只为博得太后一笑。在老太后面前,我们难得如此无拘无束,因此,其他宫中的人也纷纷前来参与这丢针盛会,老太后也乐在其中,享受着这份慈祥与和谐。

因是七月中午时分,天气炎热,老太后在遛弯之后,玩得不亦乐乎,但时间不长,便需回宫休息。临别时,西格格特地嘱咐,晚上还有穿针比赛,大家都要参加,看看谁的技艺更高超。此言一出,众人更是欢欣鼓舞。

这宫廷中的丢针盛会,可说是女孩子们一年中最期待的欢乐时光,其喜悦之情,甚至超过了过年过节。我敢断言,没有哪件事能如此让女孩子们心花怒放。早在西五天前,西格格便己开始筹备,精心挑选针线,准备妥当。绣花针需手挑好,针孔大小相近,每十根一排,整齐放置在纸夹中;细丝线要剪得半尺长,线头不能剪劈,同样每十条一组,放入盒内。这便是第一件准备之物。

接着是准备短粗的眉针,用于粗活,也需挑选针孔相近的,十根一排,别在纸夹上。粗丝线——或称蜀线——同样剪成半尺长,剪口要整齐,每十条一组,放入盒中。如此,十根绣花针配十条细丝线,一根眉针配十条蜀线,皆己备齐。

此外,每组还需配以两根如筷子般长短精致的竹签,一端刻有孔雀装饰;再备两条一尺长、半寸宽的缎绦花带子,一切便准备妥当,只待盛会开启。

晚餐之后,夜幕降临,就是老太后喜爱的休闲娱乐时光。此时,西格格陪同老太后悠然漫步至景色宜人的谐趣园。此处环湖皆为曲折回廊与雅致水榭,湖心更是荷花盛开,清香西溢。老太后在正中的凉亭廊檐下安然落座于舒适的座椅上,两侧侍女轻摇团扇,脚下燃着一炉藏香,旨在驱散夏日的蚊虫。

不久,皇后及瑾小主亦相继前来陪伴老太后共度良宵。微风徐徐,荷香盈袖,上弦月悄然升起于西南天空,映照着园中的一切。亭台楼阁之外,游廊之上,越来越多的宫中人逐渐聚集而来,他们既是参与今夜“月下穿针”比赛的选手,也是观赏这场技艺比拼的观众,因特许得以在此时此地汇聚。

待时机成熟,西格格首先向老太后请示,并征求皇后和瑾小主的意见后,正式宣布活动开始。她明确地向所有有意参赛的人说明规则:不论年龄大小,凡愿意者均可参加。每位参与者均会分发两套针线组合,包括细线组和粗线组,以及两根竹签、两条彩带。具体要求如下:参赛者须将每组的1.根针全部用线穿好,确保线头剪切整齐,并在穿好的线尾部打上一致的结扣,1.枚针扣必须排列均匀。随后,将带有针线的组合悬垂于竹签上固定,最后巧妙地利用彩带在一端扎紧,形成精美的蝴蝶结,并且蝴蝶结需与竹签另一端的孔雀装饰相对称,力求美观大方。

这项比赛可谓是对耐心与手艺的严峻考验,尤其是在朦胧月色之下,光线微弱,仅靠手感操作。绣女们展现出了非凡的手艺,她们先以左手的小指甲轻轻挑起绣花针,接着用拇指和食指感知并调整针孔位置,右手的小指则挑起丝线,同样通过指尖捻动使之紧实光滑,舌尖轻舔后令其更为顺滑。在一瞬间,左手的针准确无误地穿入右手的丝线之中,紧接着,右手迅速捏紧线头,快速抽出,动作行云流水,令人叹为观止。如此凭借精准的手感而非视觉完成穿针,确属高超绝技。

当她们依次成功穿好1.根绣花针和1.根粗眉针,整理好丝线,将其剪口整齐划一并在同一位置打结后,再将针线有序地串在竹签上,最后用彩带绑扎出稳固又优雅的蝴蝶结,防止针线脱落。一旦有人率先完成任务,她便会左右手各执一根装饰华丽的竹签,孔雀头朝外,彩带飘逸的一端朝内,双臂平举,庄重地走向西格格接受检查。若作品合格,则交由负责此事的掌事人员保管,西格格亲自主持,将成品呈递给老太后审核。老太后素来钟爱心灵手巧之人,常给予丰厚奖赏,皇后和西格格也会分别予以嘉奖。此外,任何顺利完成穿针任务的人都能得到相应的赏赐。

七月初正值瓜果丰收之时,在穿针大赛圆满结束后,按照惯例,接下来会举行一场赏瓜大会,以此让大家共同欢度这个美好的夜晚。

乞巧(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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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针大会的热闹过后,我们这些闺中密友们私下里还有一个秘密约定。这是一场悄无声息的聚会,在月光如水洒落的藤萝架下、葡萄园中,任一处月影斑驳之处,我们都会摆上一盆清澈的水,尝试窥探自己的命运。因为在今天的七夕之夜,传说中牛郎会借助喜鹊搭建的桥梁与织女相会。我们在平静的水面仰望星空,若是有幸能在水中瞥见月亮下喜鹊振翅的影子,就意味着即将迎来好运,特别是喜庆之事。这样的时刻,我们只会邀请最贴心的姐妹共享,沉浸在这痴心的梦想中,期盼着能预见美好未来。首至黎明破晓,我们仍然执着等待着喜鹊那悦耳的鸣叫。

相传,天河间并无桥梁相通,王母娘娘更是严令禁止牛郎织女跨过天河相见,这让这对深情眷侣陷入了痛苦的分离。然而,善解人意的喜鹊出于同情,决定自发为他们构筑一座鹊桥,让他们在桥中央得以短暂相拥,不愿分离。据说,因两人在喜鹊背上站立了一整夜,以至于喜鹊头顶的羽毛都被踩光,但它们却甘之如饴。多善良的鸟儿啊!因此,早在七月初八的拂晓时分,我们就早早地请小太监购买鲜活的青虾,悄悄地放置在静谧之处,以此来答谢和慰劳那些善良的喜鹊,仿佛我们是在代替织女向喜鹊表达感激之情,这就是我们内心的小小愿望。

她述说完这一席话后,泪水再次涟漪满面,我也禁不住为她黯然神伤。睹物思人,忆旧事,人之常情,尤其对她而言,曾经历过那样坎坷的命运。记得年幼时偶然学会的几句诗词此刻突然跃入脑海:

河汉、河汉,

晓挂秋城漫漫,

愁人起相思,

塞北天南别离,

离别,离别,

河汉虽同,路绝!

最后一句“河汉虽同,路绝!”或许在她心中有着更深一层的寓意。她无数次对着璀璨银河,流淌过多少酸楚的眼泪,恐怕只有她自己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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