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常驻了一缕清雅的幽光。
那不是光——本质是一张专辑。
更是一场梦境,或是一段人生,也是一份未完成品。
它寂静的闪耀着,却嗡鸣着丰富圆润的音色。
不知不觉,它已经被播放了起来。
仅存的理性试图分析音乐……可做不到。那就是别人的梦,别人的人生,这就是在梦中聆听音乐的方式……而高易羽犹如长出了某种新的感官,将这张专辑的所有音乐开始浓缩,将他人的一生和十亿乐句,融成了四分钟的答案。
它并未经由音符,也不经由演奏。
没有编曲、没有旋律。
没有歌词、没有唱法。
只是创作者将灵魂展示在那儿,只有其他灵魂前去触碰。
但它缺了些什么。
而不知不觉间——
“如何?”梦中人问。
“……这就是全部?”高易羽刚问完,就知道这是愚昧的话语,因为梦中人指尖的幽光已经不见,而且,她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不完整的音乐,需要她们去补完。
于是她沉默了下来,犹豫着,困惑着。
虽然这是在做梦,但这种听专辑的方式还真是……这玩意儿要怎么记下来,再带到外面?可高易羽看见,德利多利身上的雾气,染着一点点幽光。
“……喂,三全音恶魔,你——”
高易羽停住了呼喊,因为她发现,在自己手中,也握着同样的一缕。
这是……刚刚的人生专辑。她试着去感受那光芒,立刻就感到了庞大、崭新而且美好的体验。
“原来如此,它可以是一个非常原始的灵感。”高易羽瞪大了眼,这可真是……
这专辑变成了更为本质的存在,就这样被高易羽和德利多利记录了下来。只要带它回到现实,再感受着这灵感,它就会被理性所定义,然后变成根源相同的音乐……那足以将它原汁原味的展示出来了。
高易羽虽然大致有所了解——可她很发愁,这些要怎么跟外头的约安妮丝解释?她才能听得懂?算了,这是不可能懂的……
高易羽唯独知道一点——这张专辑,这些音乐……很奇妙,是某个人一生的浓缩。虚渺、不真实、但无比炽烈……唯独缺少一笔决定性的收尾,足以令听众发狂。
这是她们此行的目的,当然,正是梦中人追寻的东西。
“那么,还有什么需要吗?”梦中人问。
“没有了。”
“由衷希望,我们能聆听到这音乐的全部。下次再见了,行吟于历史的吟游诗人,以及——”
高易羽醒了过来,一切真实无比。
阳光的温度、身上不知源自哪里的痒、眼睛发干、唇边的口水、嗅到的家的味道。
我活着,活在这里——高易羽在心中重复着,并切身感受着。
而刚刚的所有经历,都成了与世隔绝的虚渺。
唯独有一缕灵感,随灵魂一起带到了这儿。
“德利多利。”高易羽试着呼唤。
“嗯。”历史恶魔坐在书桌上,点头回应,“看来这次只能我们俩来了。”
“……确实。”
只有在梦里旅行到那家唱片店,听到了松鼠人生专辑,并将灵感带回来的她们两位,才能从本质上将音乐写出来、演奏出来吧。这次,即便是约安妮丝这种音乐家,恐怕也帮不上忙了。
感受着那未褪去的灵感,高易羽从床上爬起来,翻出空白的作业本和油性笔,想要开始作曲……但自从遇到约安妮丝之后,这种事变得陌生了起来,以至于她搞错了作曲的流程。
音乐并不是凭空出现在谱子上的。
首先是节拍——德利多利寄居的金币,在她手中有规律的敲打。
然后,她的口哨声,在不知何时迎上了其中一拍……
在两个小节过后,忽然,并非来自她的旋律,从身边响了起来。高易羽起初以为是约安妮丝,但不是,而是略有沙哑的轻吟——三全音恶魔。她的音域既狭窄又空旷,精准的在每一个节拍里,与高易羽随灵感而吹响的口哨呼应。
她们的音乐来自同一缕灵感。
她们的音乐为了同一个孩子。
高易羽将每一段粗糙的旋律,从空气中捡走,用笔磨成音符,刻在格子之中。
像是又一次在做梦,在阅读松鼠不属于历史之中的人生专辑。
令高易羽惊讶的是,德利多利第一次展示出了自己关于音乐的能力……不是用刺耳不和谐的无调性三全音,而是和她一起,谱写这首长曲……
“你明明是历史恶魔,却很擅长音乐呢……”
“用这个时代的话来讲,我可是约安妮丝的头号粉丝,不是高手的话怎么能理解她的伟大呢?”
高易羽将写好的曲谱,从作业本里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