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卷散发着魔力的东西整齐摆放,很像是竹简。但也有书,不过并非印刷,而是纯手工誊写和装订的那种,封面和封底上的语言与装饰品一样陈旧。
除此之外,墙角还立着另一只小柜子,放着些风格不一、年代不一的东西,里头甚至还有人的骨头。
房间没有床铺,取而代之的则是织物的吊床,被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挂在窗前。
而安·菲文,刚刚从浴室出来。
她的手、毛巾、水、银色的长发。
还有那张惊讶异常的脸:“……怎、怎么是……是……是您!”
“……嗯……是我。”
她赶忙回到浴室,用魔力创造了一条睡裙,这才裹着头发、红着脸出来。
因为匆忙而未被毛巾包裹的银发,还流着水珠,看起来像是光芒化为了液体。
“我还以为是约安妮丝……她之前有说过要来谈论编曲……没想到……”
“咳咳。”高易羽也感觉有点尴尬了。
慢了一拍,安·菲文才想起什么,于是用魔力构筑了一把非常典雅的长椅,看来是用于招待高易羽的。
“这是啥魔法,这么方便。”高易羽下意识问。
“一种简单的构造法,和不存在的物品共鸣……大概就是这样。”
“还挺牛。”
她本以为,魔力这种玩意儿实际上跟超能力似的,每个人限定一种,结果还有这么多花样。高易羽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手,试着在脑子里幻想“金块”这种东西,也想共鸣出一点来补贴家用。
但没能成功。
“应该是杂念多了些。”安·菲文评价道,“而且魔力也没能打开幻想的门。”
高易羽点点头,闭上眼又幻想起另外的东西,既然黄金会勾起贪欲,那就想点钻石。
不过,几次尝试之后也没成功。高易羽自己反省了一下,可能是最近看过“钻石骗局!河南已量产”的老新闻,天然对其价值存在否定,这成了杂念。
“大概需要很长时间的练习吧。”
安·菲文笑着摇摇头,忽然勾起了回忆。
“我想起了您在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次教我用魔力与世界共鸣的时候了。一位辉煌而伟大的魔法师,她能缔造世界,能扭转时间,能以魔力和语言分割幸福与痛苦。我为了追逐那个背影,一生都在锻炼魔法。”
“很惭愧,实际上我只会共鸣那一招。”高易羽倒是不脸红。倒是,德利多利可能符合这些描述吧……说起来,达芙涅应该也会很多稀奇古怪的招式。
这个世界是不是应该有很多同样强大的敌人?而不是只将魔力用在音乐上?
恐怕只有对流行乐恶魔的终极一战,能用上这些……
“到时候打流行乐恶魔,就靠您了。”高易羽双手合十,拜托道,“肯定有什么召唤陨石,呼唤雷电之类的魔法吧。”
“嗯,有很多,如果我的魔力有您那么充沛,想用暴力毁灭世界应该也做得到……其实您反而可以轻松做到,只需要和流淌于大地深处的岩浆共鸣。或是简单的伸手去窗外,与形成风的世界逻辑共鸣。”
卧槽,还有这些用法?
高易羽的脑海不受控制,浮现起世界被无数同时喷发的火山淹没,或是恣意妄为的飓风在人间行走。但转念一想,这些也不过是德利多利一笔即可抹去的。
但她身为恶魔,却什么也没做……
“不过,所谓的流行乐恶魔,应该不会这样与我们为敌。”安·菲文摇摇头,“虽然我也不确定——比起这个,您特意来一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没有,只是觉得你加入乐队后不开心,感觉一直都不说话。”
这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高易羽本是想问问那些事情的。
那些……奇怪出现的残魂。安·菲文曾经的老师,曾经的学生,那些来找高易羽,委托杀掉她的残魂——那些古怪的事情,迄今也在高易羽心里萦绕。
但她没找到勇气说出来,有种话语脱口而出,现在的乐队就会破碎的预感。
“而且,感觉你有点躲着我……果然还是来了乐队之后,对我幻灭和失望了。所谓的吟游诗人不过是谎言和戏言,冠有这个称号的人,实际上什么也不是——对吧。”
“……不不不,躲着我的不是您吗?”安·菲文一脸诧异,“而且……在您眼里,我才是‘什么也不是’吧?”
“……啊?”
她低着头:“您眼里的我,明明是那个……那个被流放到诗人之岛,跟乞丐一样的脏孩子。而且……而且……您还目睹了我……我当年……”
她越说越激烈,将藏在心里,快有三千年的,那最为自卑之处揭了出来。
“为了隐藏发色,不被欺负,当年无比愚蠢的我还听信偏方,搜集水蛭熬染发剂抹在头发上!没想到!那竟然成了我与您的初遇……只要想起这个,我就会痛苦的睡不着觉……啊啊啊,当年我又臭又脏又蠢……”
高易羽眨了眨眼:“不得不说,确实是这样。”
169·勉强水出来了
不过,原来她一直记得这个。
并一直介怀。
高易羽看着安·菲文,眼神里流出了相同的感觉,一种来自截然不同却翩然而来的共鸣。
就像安·菲文迄今为止,仍然记得在童年时分,遇到吟游诗人的是难堪的自己一样……高易羽也一直觉得,现代的自己并非历史里童话般的吟游诗人……
大概,彼此其实都不介意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