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们,美好的清晨是如此怠惰吗?”梅克夫人展示了自己的锐利和冷漠。
“……还、还不是您……您把我们从睡梦中……”
“这便是你们的借口吗?”
碍于面子,画家们一个个站好,扑走了身上沾染的雪。
梅克夫人的力量,他们都是听说过的,知道其中的可怖。还有一个原因——梅克夫人身边的少女,是如此令人惊叹。只要是自持本领出众的画家,每个人都想将她留在自己的画作上——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他们不再困乏,反而精神抖擞,变得犹如绅士。
“梅克夫人,不知名的小姐,召集了我们是有什么重大的委托吗?”
一位头发深棕色,卷曲且目光狂野,长相一般的男人说话了,看得出他正是代表。
“我们是美术家巡回展览协会,我是目前的组织者,伊万·尼古拉耶维奇·克拉姆斯柯依,大多数题材和风格的作品,我们都能画出来。”
其中一人拍了拍马车:“按照要求,我们也带来了充足的画具,啊,美丽的小姐您好,我是伊里亚·叶菲莫维奇·列宾,我们都是希望艺术回归生活、回归现实的同志。”
接着,其他人也相互介绍。
伊凡·伊凡诺维奇·希施金、瓦西里·格里高里耶维奇·彼罗夫、格里高里·格里高里耶维奇·米亚索耶多夫、瓦伦丁·亚历山德罗维奇·谢洛夫……
一位位名字很长、很复杂、总之就是记不住,但都人模人样的先生们,没有吝啬自己的热情与美术才华。
一种紧张感蔓延在他们之中,尤其是在年轻人之中。而那些上了年纪,有家室的先生,则更多关注在真正的美术上。
画家们做完自我介绍,梅克夫人也等待着高易羽的表态。
“那,既然大家都来了,试试吧。”主要是,高易羽好像听过其中一个名字……列宾?可惜手机没联网,要不然直接就搜索了。“报酬方面,根据你们的作画质量来支付,怎么样?”
“没问题。”
“我甚至愿意不收任何费用。”
作为付款人,梅克夫人也理所当然点了头,画作的钱只是毛毛雨。而且屋子里还好多夫人呢,谁身上的珠宝、衣服不值个几万、几十万金卢布?
倒是如果这些画家出色,梅克夫人也想为自己,或是孩子们留点画作。虽然摄影已经开始大规模使用,也趋于成熟,但留下许多画作依然是上流人士应该做的。
毕竟,摄影是忠实还原,而画作却能与画家沟通,让他美化几笔。
——谁也不想看见自己的丑陋被留在历史之中。
……
为了创作方便,也为了夫人们能自由出行,梅克夫人安排画家们到庄园的角落创作。
那儿有间柴房,也有佣人们的居所——当然,屋子建得很漂亮,比绝大多数俄国人住得要好。本来还有些漂亮植物,可惜昨天的雪应该砸没了不少。
“那,小姐您想留下怎样的画像?是要选我们之中最擅长人像的,或是让我们竞争呢?我们讨论过了,如果能以您为模特,我们甚至愿意倒贴钱……”
画家们十分兴奋。
但高易羽摇了摇头:“又不是画我。”
顿时,像是进入了漫长的冬夜,画家们萎靡不振,仿佛再也不想握起画笔了……可恶啊。不对,不画她的话,那岂不是可以收钱了?这庄园,这梅克夫人,应该能挣不少……
梅克夫人在一旁心惊胆战,吟游诗人竟然如此容易就操纵了男人的心。
想到一出是一出的高易羽,又琢磨着说道:“你们人多,又是同一个协会啥的,应该挺默契……来都来了,一起画一张得了?每个人都有报酬,不会给一份让你们平分的。”
“没问题!”
“另外有一点要说好——这幅画不会在这个时代,甚至是你们死之前展示出来,它要去到对你们来讲十分遥远的未来。所以,它对你们的名气不会有帮助。”
这是个奇妙的要求,去到未来?听起来可不像是要收藏好几百年这么简单……
对于这个问题,列宾先生点点头:“那选择油画会好很多,因为它能保存很久,只要上了好的光油。”
“伊万,算我求你了,别再用鸡蛋清和白糖做光油了……”
“那……那是为了追求朦胧!月夜的朦胧和浪漫!”
“但我敢打赌,那会开裂的……话说回来,最好的光油应该是琥珀做的那种……”
感觉画家们会聊个不停,梅克夫人清了清嗓子:“一切用最好的即可。”
高易羽则接着开口:“画作要被用于音乐作品的封面和宣传图,需要四张。一种封面、一张封底,一张内页,一张用于歌词本,有故事性和连贯,但同时要吸引人。”
这群画家确实是内行,很快便明白了意思,并且进行了此起彼落的讨论。
“明白,围绕一个主题来进行三张创作。”
“保证彼此新鲜,但同时有一定的关联性……”
“故事性!”
“就像芭蕾舞剧的第一幕、第二幕、第三幕……啊,需要用上不同的意境……”
“但风格统一!否则会突兀……”
“等等,如果是这样,那封底应该有恰到好处的留白,用于填入曲目列表……这是发行乐谱集时常用的注意点。”
不愧是十九世纪末,出版业发达,艺术设计也已堪称成熟,从事这个行业的专家们能轻轻松松将一切注意点解决。即便这是要用在很久以后的东西,却也不会过时。
当高易羽说了主题之后,画家们立刻兴奋的分工好了。而为正脸——封面作画的任务,就落在了擅长人物,擅长景色和浪漫的列宾,以及克拉姆斯柯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