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盘算着别的事儿——比如从小就影响弟弟,在音乐上对他进行指导和教育,将他变成了一名才华横溢的音乐家。而范妮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有个方便的马甲,能用弟弟的名义来出版点她的作品。
而范妮曾从历史里,发掘过同为女性音乐家的约安妮丝作品,顿时惊为天人。
就这样,在姐姐整天连绵不断的安利之下,他弟弟终于也吃了安利。
“——然后,就准备安利给更多人听,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去的音乐会。”
“……安利是什么意思?”约安妮丝听得津津有味。
正打算解释,可高易羽顿足一拍,才想起在扭曲完历史、悄悄掳走约安妮丝的现在,这一切的动机和理由,多半也发生改变了……
她们走在菩提树大街上,在护城河畔,两年前建成的崭新建筑·柏林歌剧院外,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听众。
妇人小姐们打扮的精致,裙子轻飘飘,坎肩、飘花,还有一顶顶礼帽下的一双双眼,正挑着合适的男人、不合适的对手。
男士们则三五成群的夸夸其谈,聊着那些伟大的名字,比如海顿、贝多芬……又嚼着从艺术评论报上看来的专业内容,对艺术的了解,会让他们在同伴里十分有面子。
至于德利多利和休止符女士,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其实就已经一头扎进里头,抢占好席位了。
“他们……都是来听我的《马太受难曲》?”约安妮丝的语气里闪过畏惧。
“现在还不是——但以后他们会为此吹一辈子,见证了你的音乐逆流而上。”
“那明明是写给上帝的,这里更不是教堂……时代、时代坏起来了……”
约安妮丝紧张的手足无措,甚至想掉头就走。
二人就这么停在了门外,看着、听着人们在得到允许后,涌入建筑的噪音。
——历史化为了现实。
对于这一瞬,高易羽投以深深的眺望。她犹豫着是否要求助德利多利,让自己也入内成为听众之一。
那两位是无所不能的恶魔,身旁少女则是历史的浅影。她们不需要门票或邀请,便能逃票进入其中享受音乐。
然而高易羽是鲜活的人,既掏不出这个时代的钱,也没办法悄悄潜入。
约安妮丝抓着高易羽的手袖:“怎么办……我……好像演出开始了,我们还是离开吧……”
但稍作犹豫后,高易羽对紧张的姑娘露出笑容:“来都来了,去好好享受吧。”便把她推向里头,“我在外面等你,祝你开心,也等着你告诉我,这场演出是怎样的。”
“咦?你不陪我吗!?”
“我不是这个时代的听众。”说完,高易羽没什么留恋的转过身,挥挥手与她暂别,“再说,你的《马太受难曲》,我听过一千遍了。”
……
高易羽觉得,现在的情况稍微有点尴尬。
类似于四个好朋友约定出门逛街,于是跟家里人说“我晚饭不回来吃”便高兴的出门,可中途另外三个忽然要去参加另一个圈子的活动,剩下的自己又不好意思提前回家,只能百无聊赖的独自在外面,找点事情消磨时间。
所以,该找点什么事呢……
高易羽有在考虑,要不要去街头当一次正儿八经的吟游诗人,但又一时半会儿想不出适合的曲子。说起来,自己带走的土特产,不光约安妮丝,这把巴洛克吉他也超越时代,从那个时代给拎来了……
没办法,她只能随着脚,在菩提树大街上晃晃悠悠。
街头有零星的音乐人,小尺寸的脚踏风琴被装上轮子,让音乐变得自由。
这类音乐倒是和飘荡香气的食物靠近,二者关系不错,买食物的人于情于理,总会丢几枚小钱给艺人——更不用说,那些音乐弹得挺好。
当高易羽和她的吉他走过时,对方投来了极其热情的目光,似乎是想来一场即兴合奏——但当见到她年幼且惊人的美貌后,便忘了这件事,更忘了手头弹奏的音乐。
她依然向前走着,漫无目的。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很多工业的痕迹,精致且用了齿轮的东西,被摆在最好的店铺里,任由穿着最鲜艳的客人赏玩、购买。这些店挤开了传统行业,使它们只能有个小小的门面。
高易羽对这些小店来了兴致。
去这种十九世纪的乐器行逛逛,肯定会有不少独特的发现。
再不济,试弹一下符合时代的乐器,那也是很有乐趣的。
乐器行开在街角,旁边则是油墨味浓郁的画廊。
“——女士!”
就在高易羽踏入乐器行之前,一声急促的声音叫住了她。街角空空荡荡,能被称之为“女士”的,虽然十分不幸、不想承认……但也就只有她了。
回过头,高易羽发现喊出声的,是位年纪不大的德国少年。
“干啥?”
“恕我冒昧,我是一名绘画爱好者,尤其喜欢街头速写。”少年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长相透着严肃,却为了讨好高易羽而挤眉弄眼。
“还有啥事没,没我就走了。”
“……您、您留步!我真的想画一画您的美貌!只需要五分钟就好!”
他也确实带着画板和笔。
可高易羽心里不安,她总觉得这是去外国旅行,旅行当然要对一切都抱有警惕,哪怕是这种毛头小子,也可能是找个借口来偷她东西、骗她钱什么的。
哪怕这玩意儿披着艺术、绘画的皮,也可能像是热情的黑人男子骗局:对方拿着一盘cd,手舞足蹈的表示这是他的rap音乐,希望你能购买支持一下——当然,你得掏出所有钱来支持他的音乐才行。
所以高易羽扭头就走。
“——阿道夫,你在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