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趴在阳台观察的小白月涂见情况不妙就提前拨通了报警电话,及时止住了秋正麒的施暴。
不敢想,那扳手若是砸在人身上,会是怎样的惨状。
小孩子报警,当然瞒不过大人,白月涂也被他爸妈好一顿训斥。
他们没有责怪他贸然帮助挨打的秋星眠,而是不满他擅自做主,没有和家里人沟通。
那天晚上,白月涂半夜起来溜进客厅,给她扔小纸条,和她说悄悄话,两个小孩笑得特别开心。
【家暴,是可以通过法律手段来阻止的!】他如是写道。
白月涂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正保护到了她,秋星眠也第一次知道挨打还可以报警解决。
算算时间,秋星眠刚上初中那会,弟弟也才出生不久,养父从奶奶口中得知秋星眠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因此,养父才会打骂更甚,把秋星眠当成免费的出气筒。
许新燕为了保护女儿,也挨了不少打。
自那起,秋星眠学会了新的自保方法,成功止住了秋正麒的无端施暴。
也是那个时候,主卧的锁芯被改成了从外面上锁的结构,秋星眠和妈妈也无法再躲进卧室寻求暂时的庇护。
没想到,曾经用来限制她们两个的门锁,如今成了关押养父的工具。
此刻,许新燕死死攥紧门把手,泪水决堤。
她口中不断重复着:“你骗人你骗人你骗人”。
门内的养父化身愤怒的野狗,踹也好,撞也罢,硬是要和门板一较高下。
“你松手!踏马的想造反是不是!草,劳资出去打死你!你个贱人,放我出去!”
遍布伤痕的门板再一次发出轰鸣。
情景再现,过去仿佛与现在的时空重叠。
小时候的记忆骤然清晰,秋星眠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眼神怨毒的自己。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单纯无害的好小孩。
“咔嚓!”
螺丝刀突然刺破门板。
十字花尖头距离妈妈的眼睛不足十公分!
“妈!”
秋星眠一把扯过妈妈,将她拉回到安全距离。
紧接着,螺丝刀被大力抽了回去,再度重重刺出!
“许新燕,是你逼我的,你怎么敢!我都说了,我就是去宾馆睡一觉,我一个人,你疯了是不是!”
养父发了狂,不断地拔出,刺入,拔出,刺入。
二十年的老款木头门,早就已经老化得不结实了,又被他刺出无数个小洞,愈发显得岌岌可危。
许新燕似乎被吓傻了,她双眼放空,六神无主地望着这一幕。
愣神间,她仅存的精气神都被抽空了,眼前只剩一扇被螺丝刀扎穿了的门。
其中某个小洞里,秋正麒正在往外看,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极度恐惧中,妈妈失去了所有表情。
一扇年久失修的破门,绝对拦不住养父。
秋星眠暗道不妙,当即拿上钱包身份证,随手抓起外套,扯着妈妈就往外走。
临出门。
她回头刚好对上了侧卧门缝里的小眼睛。
弟弟面色惨白,一脸惊恐,藏在门后不敢动弹。
见秋星眠拉着妈妈要走,他担惊受怕地张张嘴,却被主卧的声响吓得不敢出声。
地上晕湿一片,他尿裤子了,没人管。
作威作福惯了的皇太子,竟也会流露出这般恐惧的表情,好笑。
主卧房门轰轰作响,木屑渣子扑簌而落。
“回来!你们两个贱人!我弄死你们!”
秋星眠深深地看了眼弟弟,没有理会,径直离开家门。
楼道里的回音震耳欲聋,即使出了单元门,也依然逃不过秋家的噪声骚扰。
走到自家窗户楼下,秋星眠看到了养父砸坏玻璃的东西。
是床头柜上的台灯。
秋星眠不敢停留,她几乎是本能反应,拉着妈妈迅速跑了两步。
身后,重物落地。
“咚——”
床头柜砸了下来,杂物散落一地。
正好落在她和妈妈刚才跑过的位置上。
抬头,迎上养父因暴怒而扭曲的脸。
“废物东西,滚回来给我开门!你们要是敢走一步,就一辈子都别回来!”
许新燕迎着皎洁的月光抬起头,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秋星眠勾唇,“那你可要说话算话。”
“草!”
秋正麒怒骂一声,发了狠,不断撞向门板。
“轰——咣!”
卧室门被撞开了。
紧接着是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
秋星眠拽着妈妈撒腿就跑,将养父的声响远远抛在身后。
鬼知道养父怒气上头会做出什么事,先溜为敬喽。
正愁带不走妈妈呢,养父和他小情人组合拳上赶着送助攻。
诶嘿,今晚她就要带着妈妈远航!
出乎意料的发展让秋星眠心情大好。
她没敢放肆大笑,只时不时垂眸观察妈妈的表情。
妈妈不声不响地跟着她,任由自己粗糙的手指被她紧紧握住,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见妈妈脚步虚浮,秋星眠干脆蹲到妈妈面前,屁股一撅,将妈妈撅到后背上,背着她一路小跑。
附近全都是她从小跑到大的路,每条岔路口她都再熟悉不过。
她绕过小区,直奔后面的主干道而去。
养父穿好鞋噔噔噔追下楼的时候,她们娘俩早就没影了。
“呸!”
他迎风啐了口唾沫。
风太大,唾沫又被吹回到他昂贵的羽绒服上。
秋星眠挥手打了辆出租车,拖着妈妈坐了进去。
“去番茄酒店。”
司机大叔回过头,奇怪地看了眼她们的睡衣装束,又狐疑地看向后视镜,问:
“那光屁股小孩是你家的不?”
秋星眠看向窗外,秋星鸿正哼哧哼哧地边哭边跑。
他浑身肥肉乱颤,被尿浸湿的睡裤不知道丢到哪去了,脚上只踢着一只鞋。
“妈……妈妈……别扔下我!”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着,凄厉的声音似乎让人忘了,他是个会对妈妈大打出手的熊孩子。
真是个阴魂不散的小鬼。
大晚上的,可别死外头。
秋星眠推了推还在愣神的妈妈。
“妈?妈妈!”
许新燕迷迷瞪瞪地转过头,涣散的意识渐渐汇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