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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西门庆喜结十兄弟武二朗巧遇亲哥嫂

芸芸众生,匆匆忙忙,跳不出七情六欲,逃不过酒色财气。而这七情六欲,酒色财气中尤以财色最为厉害。先说那财的厉害,人一旦飞黄腾达,趋炎附势力者络绎不绝,吮痈舐痔人比比皆是。可一旦失了势,马上是人走茶凉。世态炎凉莫过于此。正可谓:一朝马死黄金尽,亲者如同陌路人。

再说这色,请问有几人可以坐怀不乱呢?多少人做的是买笑偷情,想的是三妻四妾。为了这个色字,可以不顾亲戚的名分,朋友的交情。起初时你侬我侬,到后来事情败露,有斗狠杀伤者,有性命不保者。更多的是置妻儿不顾,事业成灰。就如那西晋富可敌国石崇,为绿珠命丧囫囵;气拔山河的西楚霸王,为虞姬头悬垓下,正可谓“生我之门死我户,看得破时忍不过”。

上面絮叨了许多关于财色的话,只因为后文书说到的这户人家,先前是十分富贵。到后来却下场凄凉。权谋策略,一点也用不上,亲友兄弟,一个也靠不住。享了不过几年荣华,最后却成了笑话。家中几个斗宠争强,耍奸卖俏的,起先好不妖娆妩媚,到头来免不得尸横灯影,血染空房。

话说大宋徽宗政和年间,山东省东平府清河县中,有一个风流子弟,生情浪荡,颇有些钱财,年纪二十六七,生的相貌堂堂,长的玉树临风。复姓西门,单字一个庆。他父亲西门达,早年在川广地区贩卖药材赚了钱,后来就在清河县开了个大药铺,有五间门面,住的是七进的院子。家中是呼奴使婢,骡马成群,虽算不上大富大贵,可也是清河县中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西门员外只有西门庆这一个孩子,对他是百般溺爱,任其所为,以至于西门庆从小就不学无术,无所事事,到处闲逛。父母过世后,他更是整天在外眠花宿柳,招蜂引蝶。西门庆自小学了些拳脚功夫,又对各种赌术无不精通。认识的朋友也都是些不守本分的人。最好的朋友姓应名伯爵,字光侯。原本是开绸缎庄应员外的二儿子,做生意赔了本钱,败落下来,专门在本司三院(朝廷管理娼妓的部门)干些帮嫖撇分的勾当。人送外号“应花子”。踢得一脚好球。第二个朋友姓谢,名希大,字子纯。祖上为清河县蔚(管理地方公安的官员),自幼父母双亡,游手好闲,把前程丢了,也是个风流浪货,弹的一手好琵琶。这两人与西门庆最好。其他还有几个也都是些破落户,没什么能耐。一个叫祝实念,字贡诚。一个是孙天化,字伯修。因爱说闲话,多嘴多舌的,人送外号“孙寡嘴”。另一个叫做吴典恩,原在清河县里以教授阴阳风水为生,后因出事被革了职 ,就专门在县府里和官吏做些担保放账的勾当,因此认识了西门庆。还有一个是云参将的兄弟,叫做云理守,字非去。一个叫常峙节,字坚初。再有个卜志道,一个叫做白赉光,字光汤。这一伙人里就西门庆有钱,又舍得花钱,所以大家都尊西门庆为大哥,吃他的喝他的。

有诗云:

把盏环杯义气深,兄兄弟弟抑何亲。

一朝风波平地起,此际相交才见心。

就说西门庆这厮,本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又加上这帮狐朋狗友,即便是他有万贯的家财,败光也是早晚的事。只因为西门庆性格豪爽,做事周密,又放官吏印子钱(旧时帮官吏跑官买官的借款),甚至与当朝四大权臣,高(高俅),杨(杨中书),蔡(蔡京),童(童贯)也有勾连。所以在县里颐气凌人,官府也要多给他几分面子。满县人都不敢招惹他,因为他排行老大,所以都称他为“西门大官人”。

这西门大官人原配陈氏死的早,只留下一个闺女人称西门大姐,许给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杨提督的亲家陈洪的儿子陈敬济为妻,还没过门。前妻死后又新娶了清河县左蔚吴千户的女儿做填房。这吴氏二十五六的年纪,是八月十五生的,所以小名叫月姐。嫁给西门庆后,下人们都叫她月娘。她生性老实贤惠,对老公百依百顺,身边的三四个丫鬟,都和西门有过了肌肤之亲。不久西门庆又和一个家里开妓院的李娇儿混熟,娶回家中,做了二房娘子。在南街上还包了个窑姐叫卓丢儿,人称卓二姐,包了些日子后索性也娶回家中,做了三房。就这样,西门庆仍然整日流连于花街柳巷,时常勾引人家妻妾。

这一天西门庆在家闲坐,突然想起什么,扭头对吴月娘说:“今天是九月十五日,下月初三又是我们哥几个聚会的日子,到那天还要麻烦你去张罗两桌酒席,再找几个唱曲儿的来,哥几个聚一聚”。“别提你那帮人了,没一个是有良心的。成天吃你喝你,勾搭你不着家。现在卓二姐身体不好,我看你还是不要办了”月娘呛持道。西门庆不耐烦的回道:“照你说这些兄弟就没一个好人?咱就说应二哥,哪次托他办事不是尽心尽力的,哪次又不是办的妥妥当当的?还有那谢子纯,也是个做事爽快的主。对了,你反倒提醒了我,我就借这个由头和他们结拜了得了,以后也好相互照应”。“说照应也是你照应他们。指望他们,我看你没戏。”月娘说。西门庆笑笑说:“咱们是被人靠惯了,不过也没什么不好,别废话了”。夫妻二人正说着,西门庆贴身的小厮玳安来报:“爹,应二叔和谢大爷来了,正在大厅候着”。 西门庆笑道:“正说他俩呢,自己到来了”,起身来到前厅。

厅上上首坐着是应伯爵,头戴灰色方巾,身穿一件半新不旧的皱沙褶裙。脚蹬簇新的绒鞋。谢希大坐下首。二人见西门庆进来,都起身相迎。西门庆示意他们坐下,招呼人上茶。谢希大边作揖边对西门庆说:“这几天也不见哥出门”。西门庆示意他俩用茶,然后叹口气说:“这几天心里烦,没什么心思出门,你们也不过来找我”。“你看,我说哥哥会数落我们吧?”应伯爵扭头对希大说,然后又转向西门庆说:“还真不知道这每天在忙些什么,跑来跑去的,真感觉咱的两只脚还是赶不上别人的一张嘴。”“那你忙些什么呢?”,西门庆问。应伯爵回道;“昨天去城里李家老鸨那看个雏儿,就是哥这边二嫂的外甥女桂卿的妹子,叫桂姐儿。这丫头几年不见,长得是越发标致了,再稍微打扮下,还不知道得勾引多少男人呢?昨天妈妈再三说,要请他二爷爷你帮忙给他找个好人家,先给她开了包。不过我看这雏十有八九还得落到哥哥你手里,哈哈”。“有这么好的事?哪天有时间我们看看去。”西门庆淫笑说。谢西大接过话茬说:“哥,别不信,是真的漂亮”。应伯爵继续说:“另外卜志道死了,这几天一直在他家帮忙发送。他女人再三让我跟你道谢,说你送去了挽金,本是想请哥哥去坐席,可家里又乱又小,也没什么像样的酒菜,不好意思请哥哥去,实在过意不去”。“哎”,西门庆叹口气接着说:“他病了没几天,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前段时间还给我淘换了把好扇子,我正寻思着送他点什么呢”。谢希大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咱兄弟十人就这么少了一个”。应伯爵接过话说:“行了,还是说点高兴的事吧,下月初三又是哥几个聚会的日子,到时候还是要麻烦哥哥张罗张罗”。西门庆正好说:“我刚才还在和内人说起咱们的事,咱们兄弟几个不能整天这样混吃等死,没什么正经事干。我看我们不如结拜为异姓兄弟,这样可以互相照应,在清河县就更没人敢欺负咱们了。如果同意,写上个拜帖,大家都凑点钱,买些祭拜的东西,把这事办了。倒不是我计较这点钱,只是结拜是大伙的事情,每个人尽点心是个情分”。伯爵马上回应道:“哥说得是,老婆上香代替不了爷们念佛,大家都应该出些力,只是哥几个口袋里就像是老鼠尾巴的疮,有脓也挤不多。”西门庆笑笑说:“狗东西,谁让你出多了?说这话”。谢希大接过话茬说:“还是清河十兄弟听得有气势,可卜志道没了,能不能再找个人补上?”。西门庆沉思片刻张口说:“我隔壁的花二哥,原来是花老太监的侄子,不差银子,他家后院就和我家隔着一墙,我们经常走动,不如现在就派人请他过来,我觉的他合适”。“不就是那个包养着吴银儿的花子虚吗?我知道他,正合我意,不如大官人现在就去请,引荐我们认识,这样哥几个又多了个结账的兄弟,哈哈”。“你个应花子,就知道吃”,西门庆笑着说,随即叫来玳安说:“你去隔壁花二爷家,你就这么说:我家老爷下月初三要和几个玩的来的朋友结拜为兄弟,想邀请二爷一起,看他怎么说,说完就回来给我话。如果不在家,就跟二娘说”。玳安转身离去。伯爵张嘴问道:“你看是在家里办还是在寺庙里办好”?谢希大接话说:“这种事当然不好在家里办,清河县有两个地方可以办。僧家的永福寺,和道家的玉皇庙”。西门庆回道:“那寺庙的和尚我不熟,玉皇庙的吴道长我倒认识,而且他那也宽敞幽静”。应伯爵接口说“就是,玉皇庙好。希大,听说永福寺的和尚和你家嫂子有一腿,你不是想??去吧”?“你个老花子,一说正经事你就憋不住个屁”,希大笑着骂道。正说着玳安回来对西门庆说:“花二爷不在家,我跟二娘说了,她很高兴,说:“既然是大官人你提携二爷做兄弟,他怎么会不去?等他回来我就跟他说,他一准去。并吩咐小的带几块点心给你就茶吃”。西门庆扭身笑着对应,谢二人说;“这花二娘可是个伶俐漂亮的主”。说完就拿起块点心咬了一口。应,谢二人随即站起来对西门庆说;“那没什么事情我们就先告辞了,然后马上去通知一干兄弟,叫他们把钱凑好,还麻烦哥哥先跟吴道长打个招呼”。西门庆起身边送边说:“好,那就不留你们了”。“那我们要不要请几个陪酒唱歌的?”应伯爵问道。“我看不用了,兄弟几个热热闹闹的更好些”。西门庆回答说,然后相互作揖告辞。

转眼就到了十月初一,西门庆这天起的早,正在月娘房子坐着,一个才留头的年轻小厮捧个有点退色的描金拜盒走了进来,先给西门庆磕了个头,站起来后说道;“我是花家的,我们老爷让我给您请安,那天大官人差人去请我们老爷,不巧他出门了。听说本月初三哥几个要结拜,特派小的给爷送份子钱来,说您先收下。如果不够,该补多少补多少”。西门接过拜盒,打开里面的袋子,看是一两银子,说:“这已经给多了,不用补,不用补,初三叫你家老爷哪也别去,直接来我这,我们一起走”。“小的知道了”,刚要转身走,又被吴月娘叫住,从盒子里拿了几块点心交给他,说:“你就对你家娘说,这是西门大娘拿给她尝尝的,哪天方便请过来坐坐”。那小厮接了过来,又磕了头,转身走了。又见玳安领着应伯爵家的应宝也托着拜盒进来,进来后磕了个头站起来说:“我们老爷吩咐我给爷送份子钱来了,请爷收下”。西门庆打开拜盒见是八个信封,也不拆开转手给了月娘说;“你先收起来,看需要买些什么,你就安排”。然后打发应宝走了。自己也起身到桌二姐房里,还没坐稳,就被月娘打发玉萧过来请他回去说话。“刚才怎么不说”,西门庆站起来说着就返回上房。

刚进门就看到桌子上散落着拆开的几个信封,月娘讥讽的说:“你看你认识些什么人呀,除了应二包了一钱二银子,其他的不是五分的就是三分的,一帮穷鬼。信封倒是花花绿绿的,也不知道这钱够不够这信封钱”。“算了,有几个能有咱家这大铺面的”。说罢,西门庆叫来兴儿,让月娘给他四两银子去买一头猪,一只羊,六坛金华酒,一些鸡鸭和香烛纸扎之物。又叫来管家来宝和玳安,另外封了个五钱的银子,吩咐他们给玉皇庙吴道子送去,并请吴道子帮忙预备下相关事情。吩咐完毕后,起身返回卓二姐处。

话说十月初三一早,西门庆洗漱完毕,就让玳安去请花二爷过来一起吃早饭,吃饭间大家也随应伯爵一同到了。分别是应伯爵,谢希大,孙天花,祝实念,吴典恩,云里守,常峙节,白赉光,加上西门庆,花子虚共十人。众人相互作了罗圈揖,寒暄几句,西门庆便起身换了套光鲜的衣服,大家一同前往玉皇庙去。

不过几里路就来到玉皇庙。这庙建的真是古朴庄重,巍峨壮观。穿过红褐色八字庙门,进来后便是三条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道。正殿上金碧辉煌,两廊下五彩绘画。三清圣祖庄严威座于中央,太上老君背倚青牛居后殿。

进入二重殿后,转过一道侧门,就是吴道长的道院。院子两侧种满瑶草琪花,苍松翠竹。两边门楣上写了一幅对联道:

洞府无穷岁月,壶天别有乾坤。

院内三间厅堂,很是敞亮,是吴道长平日做功课的地方。玉皇大帝的画像居正首,紫府星官的画像在两旁。厅内两侧分别是马(马王爷),赵(赵公明),温(温琼),关(关羽)四大护法元帅。

小道人奉上茶后,转身去请吴道长,众人便起身环顾四周。白赉光拉着常峙节从左向右开始观望。当来到威风凛凛三只眼的马王爷画像处,转头对常峙节说:“哥哥,当今社会,不能太认真,闭只眼就好,他还非要多只眼,闹心呀”。“那是专门盯你这种人的”应伯爵听到走过来笑着说。白赉光笑着又说,“二哥你看赵公明赵元帅坐下这老虎威风八面,也不知道是吃荤还是吃素的,也不怕哪天吃了他”。“那虎以前是他随从,怎么会吃他。”应伯爵回到。这时吴道长走了进来,边走边接上话说:“说起这老虎,最近我们清河县可被它害惨了,过往的客商不知道多少人丧命,就连猎户也死了十几人”。“怎么回事?”西门庆迎上去边作揖边问。“大官人还没听说吗?其实我也是听我一个小徒儿说的。前几天我打发他去沧州横海郡柴大官人那化些钱粮,这一去就是四五天。回来后我问他原因,他告诉我说:“咱们清河县去仓州路上要经过个景阳岗,岗上最近窜出一只大老虎,经常出来吃人,来往客商要凑齐多人一起趁白天才敢走。官府已经出了告示,悬赏白银五十两请猎户捉拿。可怜这些猎户,不知道吃了官府多少的责罚,也捉不到”。白赉光插话说:“等我们今天结拜了,明天兄弟们一起去捉它,分点银子花。”西门庆笑着说:“你不要命了,何况你命就值这点钱?”“有银子要命也给”白赉光回答道。这时应伯爵走过来,搭住白赉光肩膀说。“来,兄弟,给你讲个笑话;那从前吧,有个猎户被老虎叼了去,他儿子拿起刀就追。可猎户高声喊(儿子,你少砍几刀。可别伤了虎皮”。众人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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