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0章 一只金乌(十五)
这第二顿饭,柳笙倒是吃得狼吞虎咽。`r¨c!y·x`s\.?c/o?m?
虽然这一顿菜式更少,也就是煮豆腐、酸辣土豆丝、蒸咸鱼和炒空心菜,但也比上一顿只敢吃了几个海瓜子好。
“对不起啊,小同学,我……今天没来得及去买肉,所以就……”
郑母十分不好意思,有些局促地说。
柳笙却笑着摇头:“没关系,阿姨,我本来就爱吃素,这些菜很合我口味。”
当然,她没有说出口的是,与其吃那些来源不明的肉,这些朴素的菜肴反而显得干净又卫生。
不过,对“贺桃”而言,食物早已失去了诱惑力。
除了新鲜的生肉尚能引起一点生理反应,其余都不过是为了维持基本生存所摄入的营养。刚刚在厨房里她可是强行忍住了内心的冲动,还好她的心志足够强韧。
只是吃着吃着,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对了,阿姨……郑其然的父亲,他……”
郑母勉强一笑:“他身体不好,所以我让他在房间里歇着。”
柳笙闻言,下意识瞥了一眼旁边坐着的老爷子。
他正咬着空心菜的梗,动作机械而用力,嘴里还模模糊糊地念着:
“然然呢……然然呢……”
柳笙又问:“可是,叔叔不会饿吗?”
郑母的目光有些闪烁:“嗯,不会的,我待会儿就上去喂他吃饭。”
“听起来叔叔的病情挺严重的?”
“唉,是啊,从然然小时候开始就这样了。这些年家里大小事务,都是我一个人扛着。”
说到这里,郑母的声音一滞,几乎要泄露出情绪。
她很快低下头,把哽咽藏了起来。
可是柳笙还是莫名读懂了她长期隐忍下来的疲惫和痛苦。
“阿姨,您辛苦了。”
“呵呵,还好,这么多年也是这样过来了……”郑母的声音低了下去,“可惜然然……”
接下来,两人吃得食不知味。
饭桌上,一时间只有老爷子用力的咀嚼。
柳笙心中惦记着那本笔记本。
封皮硌在腰间,提醒着它的存在。
而郑母的心思,显然还沉溺在失去女儿的痛苦中,不能自拔。
饭后,郑母安排柳笙住在三楼的客房,给她铺好床,抱来枕头和被子,便下楼去,说是要给那生病的丈夫喂饭。
想起那古怪的郑父,柳笙只觉得心头古怪。
整个屋子都很安静,根本看不出他到底藏在何处。
上次看到他出现的地方,是二楼走廊中的一扇门,可是她刚刚上楼时看了,根本不存在这么一扇门。
但是刚刚处于诡蜮中,那些门就是相互联通又莫名出现,所以不能够作为现实依据。
不过,这么一说,还有一扇门……
在厨房之中。
现在一切恢复正常,或许门后还真的有个房间,或是通往院子。^y/u`e¨d+u.d^i?.~c-o~m?
正想着,刚洗完澡的柳笙擦着头发走到三楼楼梯间,顺着小窗户往下看去——
一个绿色顶的大棚子,笼罩着整个后院。
【刚才好像看到郑母把剩菜端去了厨房……】
柳笙若有所思,收回目光。
反正也就是借住一晚,还是不要跟郑其然家人牵扯太深。
想到刚刚遇到的那种诡异情形,不知道是她的问题还是郑其然家本身也有问题,总之把事情弄清楚后远离为妙。
柳笙走回房间,顺手反锁了门。
夏夜闷热,窗帘纹丝不动,黑暗压了进来,只能听到远处隐约的虫鸣。
趴在床上,终于可以打开笔记本看了。
第一页,是稚嫩的笔触。
虽然看着依旧工整,能够看出几分未来郑其然笔记的影子,但还是十分青涩幼稚,说的也多是日常琐事——读书或者跟小伙伴玩耍的事情。
应该是郑其然小时候的写的。
她也不是经常记,只是偶尔写写。有时候也不是日记,仅仅是抄录古诗词、喜欢的歌词还有感兴趣的东西。
到后期,笔迹愈发端正,偶尔会写上一些简短的情绪感触:
【今天不是很开心,没有考到第一名。】
【文章写得没我好。】
【好想逃离这里啊……】
【我要考上第一帝国大学!】
柳笙快速掠过一堆诸如此类关于争强好胜的隐秘心思,还有想要考上第一帝国大学的执念。
一直到后面,柳笙终于看到一条。
【我能够上第一帝国大学了!沈教授等我!】
这一条旁边还贴了一张沈教授的照片。
甚至边缘画了些红色的爱心。
柳笙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这种心理,估计就跟“贺桃”喜欢LBKids差不多,都是一种对“理想象征”的情感投射。
然而,翻过这一页,就是皱巴巴的一页,还有些水渍。
【我不去第一帝国大学了,第一帝国的生活费太贵。爸妈说我在本地念书就好,这样毕业了还能够回来帮忙。】
【我不太想,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可惜我不是出生在一个小康家庭,可惜我有这样的父母,可惜我什么都没有……】
柳笙默默一叹。
后面,这笔记就少了。
大概是上大学后在宿舍不方便记,或者干脆将这本笔记留在了老家。
但到了某个时期,笔记又重新多了起来。
这一次,是一页页的知识点记录,内容熟悉得让柳笙一眼就能看出——都是沈雉余教授著作中的内容。
关于远古遗迹的一些特征、构造以及可能发掘地,郑其然记录了许多。甚至还有一些来源不明的书籍摘录,看上去不似学术论文,更像是某些玄学笔记或民间秘术,文句残破,神神叨叨又断断续续。.求¨书~帮? _更-新*最¢快\
这时候,柳笙才有些遗憾乔语不在这里。
要不然作为汪喵山的天师传人,应该能够看得懂这些。
不过笔记中夹杂的手绘地图,她还是能看得出,应该就是山海市的地图,不过都是不同的区域,更偏向于山林地带。
柳笙猜测,郑其然可能是在某个假期中发现了遗迹的蛛丝马迹,自此便开始一直寻找。
翻过了十几页密密麻麻的手绘地图以及风水走势推演,终于柳笙看到鲜红又激动的几个大字:
【找到啦!】
字迹力透纸背,显然当事人激动至极。
根据“贺桃”的记忆,郑其然几乎从未有过这种狂热的情绪。
不过从这些笔记也能看出,郑其然根本不是平日里看到的那个内敛沉静的女孩儿,而是一个野心勃勃、好胜心和妒忌心都很强的人。
柳笙盯着那最后一张山形图。
图的左侧画着波浪状的海洋,而在一处山洼的空地上,郑其然用红笔圈出了一个点。
那就是她此行的目标。
只是位置偏僻,需要乘车进山。
她继续往后翻,后面的笔记就是关于这个遗迹细节的记录,有图、有字,但内容越写越隐晦,很多地方含糊不清。
柳笙只能让“世界”扫描全部内容,留待之后整理。
她隐隐有种直觉:只有亲自进入遗迹,才能真正理解这些笔记的意义。
可越往后,内容越乱。
字迹潦草、线条扭曲,许多页根本辨不出写了什么,看上去更像某种抓狂时的涂鸦。
柳笙眉头微皱,仍让“世界”一页不漏地录入。
但她估计这些应该没有什么意义,恐怕这时候郑其然已经开始被“那东西”逐步侵蚀,慢慢失去了理智。
她沉着脸继续翻看。
接下来的几页,空白。
柳笙本以为这本笔记到此为止。
可她随手再翻一页,忽然停住了。
新的一页,居然写着字:——
遗迹出土,我很开心。
我终于可以去到我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