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从玻璃窗里看向街道,而路易斯正从窗外目视着咖啡厅。
出于社会舆论的压力,警方匆匆以“意外疾病”结案,但费先生的至亲给了路易斯数倍的酬金,委托他继续调查。
路易斯认出来,咖啡厅里那个挽着鎏金发簪的女子,就是知名的女高音歌唱家陈卿芸。
他也曾接受委托调查过陈卿芸,作为炙手可热的名人,她的私人资料却少得离奇。也没有任何亲人和男伴。
意外之喜。
这个Mo先生,看来比他想象的更有趣一些。他开始有些期待和Mo的较量了,不仅仅是因为酬金。
身为侦探,最期待的就是遇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这种好奇和欣赏甚至可以超越本质!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那个男人也从咖啡厅里走了出来,一如既往地轻描淡写!
路易斯的脚步比思维更迅捷,他一个箭步就追了过去,手也搭在了相机上......他甚至都忘了,对一个私家侦探来说,能够保证自己始终居于暗处才是最重要的。
但那个男人拐入街角的巷口后,就没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
这是第二次擦肩而过了。
路易斯很是懊恼,只得停下脚步。
出乎意料的,小巷的尽头蓦地燃起了一束火光!
“说吧,跟踪我的目的。”
这也许会是路易斯离真相最近的一天。
一家高档餐厅里,路易斯颇有些厚颜无耻地直接落座在了张鹤翎的对面。
张鹤翎:“如果你愿意配合我回答我一些小小的问题,我就保证不跟着你了,怎么样?”
张鹤翎不说话,路易斯把这理解为默认。
路易斯笑着看他:“张先生平时爱看都市传说吗?我最喜欢的一则是‘歌声杀人’。”
无稽之谈罢了。
隔壁餐桌上,原以为有什么新鲜八卦可听的母女此时转回了头,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面前的玉米浓汤上。
路易斯:“不过,听说那是被后人篡改过的版本。”
路易斯压低了声音,“最早的故事,张先生应该最清楚吧?”
张鹤翎吃得很认真,一手执刀,一手握叉,细细地剔着盘中肉。优雅得像一个名门望族的贵公子:“我没兴趣写童话书。”
“那正好,”路易斯笑起来,“我给张先生分享一个我很喜欢的版本吧!”
传说,海妖塞壬并非个婀娜的女子,而是一条俊美的雄性人鱼。与歌剧里的故事正相反,他与岸上的女子相识,但女子却骗去了他的鱼尾,割去了他的鳞片。
将死的海妖唱起了悲戚的挽歌,岸上的女子,最终在歌声中微笑着死去。
张鹤翎捻起勺子抿了一小口汤:“这个版本也不错。”
听完故事,张鹤翎只是给了这样一句评价,路易斯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
路易斯:“不过,我觉得这个版本也太普通了!所以斗胆改写了它。”
被歌声诱惑的人并不会安详死去,微笑不过是塞壬施舍给对方的掩饰。
相反,那些人会在濒临死亡时看到最诡异的画面,陷入永无止境的折磨中。
他们胸口会出现代表塞壬的蓝色纹样,不断地提醒着他们生前对海洋犯下的罪行。
路易斯:“你觉得,我这个改写得怎么样?”
“想象力很丰富啊。”张鹤翎仍然不为所动。
“多谢您的夸奖。”路易斯仍然步步紧逼,“不过,张先生,您有没有觉得这个故事还没结束?”
路易斯:“所以我还扩写了它!”
塞壬回到深海,以为一切终于结束,却没想到,眼前的海国在一夜之间竟然成为了一片血染的残垣断壁,所有的族人都消失了,化为血沫,或是被强行掳走,故乡成了一座死寂的空城。
哦,对了,我还擅自给这个海国起了个名字,叫——利莫里亚。
路易斯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他的“续写”,此时,大厨也为他们上了最后一道菜品,并精心地摆了盘。
一条躺在白色迷迭香之中的鱼尾。
张鹤翎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细嚼慢咽着。
他顿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品尝着味道。
路易斯:“怎么了,张先生?”
“有鱼刺.......”张鹤翎仍然慢条斯理。
路易斯拿出一份旧日资料,推向张鹤翎。
上面写着,2034年,在临空市东南远海处出土的海底城池被考证为利莫里亚的遗迹,这一发现证实了利莫里亚文明的存在。
路易斯继续道:“我的故事,并不是空穴来风,张先生觉得这个扩写怎么样?”
“也许,你当私家侦探是埋没了天赋。”张鹤翎把资料推了回去。
面前人沉静的面孔上像戴着一层戳不穿的假面,路易斯有些不甘心,决意做最后的一战。
路易斯转头问道:“不过有一处故事情节,我还没有想清楚。”
张鹤翎:“什么?”
当塞壬再次离开大海,回到岸上后,他会怎么——报复那些毁掉利莫里亚的人呢!
路易斯掏出一份厚重的人员资料,摆上台面上,同时观察着张鹤翎的表情。
张鹤翎这次倒是没有回避,反而是信手翻了一番:“我想,也许他反而,要先向他们学习。”
“学习?”这回轮到路易斯愣怔了。
路易斯不仅没有看出面前男人的任何破绽——除了刚才他在这顿饭中第一次笑起来以外,甚至没有任何的异常——甚至,他还被张鹤翎所给的回答给困惑住了。
张鹤翎沉了沉嘴角:“学习他们的狡猾和残忍。”
张鹤翎起身离开,转身时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第三次擦肩而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