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刚跨进门,叫了一声,石兴便有些晕晕乎乎的了。
入目的一切都是红色的,窗前一对红的烛,绛纱帐,连床上的被褥一色都是红的。
更让石兴错愕的是,一桌子的酒席边,干爹袁何坐在那里,伺候干爹的阮娘也坐在那里,还穿着一件大红的帔,像是待嫁的新娘子。
石兴是什么人,做了袁何那么多年的干儿子,最会察言观色,当下便不敢动了。
袁何却满脸的慈蔼,招了招手,“来,坐到干爹这来。”
石兴这才敢挪动脚,畏畏缩缩地走到下首,挨着椅子边慢慢坐下。
“等等!”袁何止住了他,把手一指,“今天你坐那儿。”
石兴抬头看去,却是袁何和阮娘中间空着的那把椅子,他又懵住了,挤着笑:“干爹,您知道儿子胆小,就别吓我了,儿子哪敢坐在那啊......”
“又瞎琢磨了,干爹没事吓你干嘛?”袁何一脸的平和,话里还有两分打趣,“让你坐,你就坐,跟干爹这么见外做什么?”
石兴还是站在那里,额头上已经出了汗,“干爹讲恩德,儿子可不敢不讲规矩。”然后再次挨着下首的椅子边坐了下来。
袁何不再劝他,转头看向身侧,“那阮娘你坐到这边来。”
唤做阮娘的女子也不过二八年华,玉颈丹唇,露在外头的肌肤欺霜赛雪,生得极美。
石兴知道她是干爹养在身边伺候的乐妓,平日里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只是两人从未说过话。
阮娘闻言,顺从地起身,端着酒杯走到石兴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
那软腻的肌肤和扑鼻的香味让石兴弹簧似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声音里已经露出些惊慌,“干爹!您要儿子做什么就直说吧?”
袁何叹道:“好!不枉干爹疼你一场。”
石兴那张脸更加惊慌了,定定地望着袁何,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知道袁何会说出什么话来,心里七上八下地打鼓。
袁何转对阮娘道:“你去把桌上那盅炖甲鱼汤端给兴儿。”
阮娘便端起那个青花花卉纹的汤盅放到石兴面前,刚揭开盅上的盖子,一股热气就蒸腾而出,还带着诱人的香味。
石兴的眼睛直愣愣地望着盅里的汤,就像望见了毒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干爹这是要自己的命啊!
“怎么了?像看见毒药一样?”袁何笑了,石兴更懵了,不知该不该动,僵在那里。
袁何伸手拿过他那盅汤,舀出一勺汤喝了下去,然后放下勺,“说句实话,干爹这么多儿子里,你算孝顺的。这老鳖还是你去年送的,一直养在池子里。今天特地请的梁州的师傅把它做了,你却不吃,可见是不把干爹放在眼里了。”
石兴立刻举起手在自己脸上抽了一下,脸红了一边,“儿子糊涂!我这就吃。”
说着伸过手去端起另一个汤盅,揭开盖子,捧起就喝,喝了几口,又挨着椅子边坐了下来。
“倒酒吧。”袁何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又说道。
阮娘拿起酒壶给石兴倒了满满一杯,往日夜里当值,干爹是从不许这些儿子们饮酒的,恐误了皇上的事,石兴又有些紧张了。
袁何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酒盅,不看他,“你是个聪明的,刚才你说对了,干爹今天有事跟你说,你先把这杯喝了。”
石兴只好端起了酒杯,一口闷了,忍着喉咙的灼感,直直地望着袁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