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惨白,一束一束光透也透不过来。
晋玧一怔,看到公羊君痛苦嘶喊,他怀中不是谁,而是真正的方酥。
方酥此刻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丝毫看不到一点修真大侠的风范。
这时,雪妖忽然将至,她变化为白发女子,冷厉笑着。
“你居然杀了黑雾妖......”慕逢和叹道。
“他坏我好事,自然要杀他。”雪妖抿了抿嘴,从刚才的不屑瞬间变为看不透的歉意。
“刚才的那个人其实是你的分身?”既然不是黑雾妖所干,那必定是她了。余请心里想着,分身受伤,她自然也会伤了一点,难怪会为此在意。
“他说他会为了我干什么都可以。”雪妖冷冷道:“他的任务已然完成,而我的任务就是杀了你们。”
说着一个出手,令万般冷风,忽至而来。
几人躲闪,退后好几步。
雪妖妖力提升不少,忽然大开妖力,几人双脚似乎被冰住,毫无伸展之力。
晋玧眼见无望,心也焦急起来。
突然,一道紫光耀之,紫临带着万分气势,冷冷一睥。
雪妖大骇,看到紫临气势磅礴的妖气,心头凛然一惊。
“黑翼族临月公子!”她气急败坏地咬牙,早期已然发现此人来历不小,却没想到原是妖族少主。
紫临冷笑:“要不是我在外,岂能有你放肆。”
雪妖急忙褪去真身,但紫临反应极快,他一施妖术,整个城主府犹如到了白昼,白光刺眼,余请脚下的冰霜立时融化殆尽,而雪妖似乎挣脱不开幻境,身子牢牢固定在原地。
雪妖一声惊叫,忽觉全身变得寒冷,被强烈如日光的白光照射,感到呼吸不够,如同雪一般融化了。
“我若是还在雪原城,就不用......”雪妖喘喘,面露痛苦之色,片刻之后,眼睛,嘴唇消失不尽,却又似乎看到了一山连着一山的雪山,她忽然发现原来那里才是她最向往的地方。
“风雪萧瑟,雪暮临山,为此涉水,风往何处,应当南下。”总有人会用这首诗来形容下雪后的雪原城,这时候,暮云城刚刚入秋,满山遍地尽是黄金甲,而一树的冰霜也不够雪原的寒冷刺骨,青衣城也就萧瑟几许,那一河的岸泮是十里霜花,红黄橘色参差不齐,却是秋之美景,往往这时候,一帮才华一身的人来此奏乐赏花以及诗词歌赋,而最南的南疆却是才消了一点点的热气而已,他们那儿冬天也是穿穿长袖,更不见一点雪花。
有人羡慕雪山,有人羡慕水乡,有人羡慕这西域大漠,也有人羡慕万里大山和藏不尽的奇珍异宝,也有人会守在狂风暴雪,看雪融初晴,亦看白雪皑皑胜似人间美景。
只是,风雪交错,妖也需要向往,不能彼此温暖。
她只是在雪山上修炼的妖啊,习惯寒冷,常年居住在冰洞中,一眼望不尽皑皑。什么是万千大树,什么是长河落日。她从未能想得出来。
偶尔看到上来爬山的旅人,听到他们说着青衣城的人和风景,顿时有了向往。
一不做二不休,只身一人去了青衣城。
可她忘了,她是雪妖,离了寒雪之地,她无法维持真身,妖气隐蔽不住,容易被在外除妖历练的修真人士发现,总会执剑喝声。她惊心胆颤,一边躲闪修真子弟的追杀,一边要看地图小心迷了路。所幸在被追杀的时刻遇到了黑雾妖,黑雾妖一见便爱上了她。
他们相依相伴,就此去了青衣城。
可雪妖维持不住真身,恐怕要融水就此致命。
黑雾妖于是在青衣城附近杀人夺取精气,注入雪妖体内,保持一点妖气。
却不料赶上前来除妖的方酥,他怕打不过,心下一狠,使出了自己的绝技,附在方酥体内。
他早已与方酥融为一体,也知道方酥有心上人,也知道于沁刚刚来到城主府,身上有一块相思石。
他设计,一日一日吸取与方酥相好的徐未昔,让别人认为徐未昔是体弱生病,待到实在支撑不住,方酥左思右想,决定偷取相思石。
相思石并不能真正救了她,可能让方酥陷入相思痛苦之中,也就是在这相遇之地,变成了他的幻境,徐未昔完好,可却忘了他。
方酥为了天天能看到徐未昔,忘了他也无事,就此放手一搏。
正当相思石产生作用,黑雾妖立马出现,出其不备伤了方酥,可幻境依然产生,而黑雾妖却是极力想要保住雪妖,就此拼命,徐未昔是救活了,雪妖也救活了,可是她们彼此忘了最心爱的人。
雪妖妖力大增,却不认识黑雾妖,黑雾妖编了个谎言,他们才渐渐日好,成为了.......好朋友。可未曾想现在的雪妖心狠手辣,疑心极重。
方酥被黑雾妖囚禁,雪妖便假扮他,自行在青衣城玩乐。但因为方酥对徐未昔的痴情竟然对他产生别样的好感,还装作徐未昔的模样与他亲近,黑雾妖知道此事顿时大怒,不惜毁坏他的意志.....
雪妖知道方酥已然变成痴傻儿,她才发现纵然变成白痴,嘴里念的依旧是真的徐未昔。她似乎有所触动,感觉心里少了点什么,缺了点什么,于是便由方酥的身份保护着徐未昔,可黑雾妖却想要她的命。以至于让她越来越讨厌他了。于是设计骗他出来,当着修真子弟的面一击致命。
而那个假的徐未昔,也只是雪妖制造的虚幻雪妖,骗取刚来的修真子弟。
如若他们不来,这一切更好如初。
公羊君看着师兄,他面上痴呆,眼神无力,嘴里念着香香二字,简直如一个痴呆儿,“一见如冷月”再也看不到当年的风采了。
紫临翩然落地,看着周围环境依旧如旧,不免皱眉:“为何还没有破了幻境?”
晋玧讶异道:“相思石不在她手上吗?”
公羊君看着自己的师兄,眼见着他变成虚幻不见,他急忙回头,身边的人居然少了两个,她们像是在人间蒸发一样,似乎没有来过也没有见过。
慕逢和,越吟云,紫临眼见着晋玧和余请忽然消失不见,顿时吃了大惊。
“她们人呢?”公羊君大骇。
话音刚落,一阵带着寒霜的黑雾悄然将至,紫临稍退几步,不由嘶喊一声。
只见幽静空灵之内,雪妖和黑雾妖焕然一新的出现在他们面前,眼神空洞无力,像是被人操控着,突然大笑,一跃而上,出手便是狠毒至辣,慕逢和连忙唤出流絮,及时与他们对击,可重力倾斜,他退后几步,额头已然不满细汗。
越吟云看在此处,心下暗叹:为何他们还会出现,甚至妖力更比之前强上许多。
“越姑娘小心!”公羊君惊愕,连忙出剑,恰好挡去了雪妖的攻击,及时站在她面前。越吟云见他嘴角溢出鲜血,问道:“你可无事?”
“皮外伤而已!”公羊君护花成功,心里开始愉悦。
紫临腾身飞起,黑雾妖急忙飞上。
而底下的雪妖开始呼雪而出,大片雪花堆积,一股寒冷之气猛烈袭来,慕逢和瞧着剑上出现一点冰霜,皱眉不止。看来,这样耗下去恐怕快没命了!
......
晋玧睁开眼,她回忆着刚才事情,只觉脑袋沉重,什么也记不得。
她起身,看到草地,树林,湖泊,还有春风莺鸟,还有数不尽的花簇。花团锦簇,里边的花朵挨着,不留一点空隙。
“这是哪儿?”晋玧想着她刚才在幻境中的城主府,身边有慕逢和,余请.......可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忽然,一个小孩的笑声轻轻地传来,晋玧身子一颤,循着笑声急忙去看,却找不到任何人影。忽然,一个男孩人影从她背后掠过,带着一阵冷风抚摸晋玧的背脊,晋玧又是一颤,连忙回头。
男孩再次不见。
她轻轻踏着青草,越过一树又一树,挡开枝干横斜的树木,看到粗布衣着的男孩正背着她,背着她哭泣。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稚嫩的话从男孩口中说出来,晋玧心头一痛,只觉他的语气带有恐惧,愤怒,脆弱......种种交织,让晋玧忍不住唤他。
“小,小朋友。”
男孩没有哭了,他转身过来,一脸迷茫的看着陌生的女子。
晋玧一见他的容颜,顿时瞪大了眼。
这男孩的五官依稀有着方酥的样子,难不成竟是他的儿时,不经意的忧愁上升,手脚变得拔凉。
余请正处于封闭空间,周围漆黑,面壁为石头砌成,唯有一束不知何处来的光照下。
“莫非这又是不同的幻境吗?”余请环顾四周,走了好长一段路,从一个房间走进一个房间,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出口,不免心中诧异。
“余请!”黑袍人现身,在余请左方,站在几块台阶上,甚是傲气的俯视着她。
余请似是找到救星,忙笑道:“小黑,小黑!这是怎么回事呀?”
黑袍人跳下,朗声道:“相思石在保护方酥。”
余请问道:“什么意思?”
黑袍人道:“相思石最大的特点便是产生幻境,有持有者创造,而持有者便是方酥,当时方酥拿到相思石只是想救徐未昔,只是相思石已经窥视了他内心里的阴暗面了,使他成了这个幻境的真正主宰,黑雾妖和雪妖只是他的操纵对像,你们看到的方酥只是一个幻影。”
余请失声道:“所以相思石不在雪妖手上,而是在方酥那,黑雾妖和雪妖甚至还不知道方酥早已掌控了幻境。”
黑袍人点点头:“换句话说,方酥变了一个人,相思石能救相思之人,但也会让相思之人忘了自己,而相思石能制造幻境,也会让创造者换了一个人。也就是说你们最后看到的方酥实际上是他恶的一面。那个善的一面早已被击垮,毫无存在了。”
余请哑然,黑袍人接着道:“恶的方酥早已知晓黑雾妖的存在,于是给他们假的相思石,幻影方酥,让他们以为他无力挣脱,可没成想竟成了他的棋子。而你们进入了幻境,即使杀了雪妖也无济于事,方酥主导了幻境,你们无法出去了。”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恶没有目的,它只是一个混乱的代表,只是他现在的目的很明确便是杀了你们!”黑袍人冷冷道。
余请倒吸一口冷气,“其他人呢?”
“他们还在原地去找你呢,只是他们遇上更危险的人。幸好你没有,毕竟你是来自现实世界,他也影响不到你。”黑袍人故作庆幸,望着阴晴不定的余请。
“不,你既然找我,一定有办法的!”余请抬眸,镇定地喊道。
黑袍人大笑,“我确实想帮你,只是需要点充值费,毕竟做游戏嘛,不赚点钱还怎么做得下去呀。”
余请气极,摸索着全身,只有几百颗铜钱,不好意思地说:“诺,我只有这些了。”
黑袍人连忙接下,给了她一块圆圈,还是镂空的圆圈,余请一愣,道:“这是啥呀,你该不会让我拿着乾坤圈去杀敌呀?”
黑袍人见她毫无珍惜地左摆右弄,啧了一声,道:“你且给我拿正!”
余请哦了一声,立时给它摆好,忽然间,镂空的中间出现一层极薄的透明膜。
瞬时青光一掠,晋玧的红衣出现在她眼前。
余请讶道:“晋玧怎么在这?”
黑袍人凑近一看,笑道:“你们想要活命,就得看她了。”
.......
晋玧倒退几步,忽然她的面前出现玻璃状的屏障,隔离了她和童年方酥。
只见一个男人拿着一条极细极细的鞭子,狠狠地往方酥身上笞打。
这一声下来,好似闪电飞絮,直直地刺痛了晋玧。
男孩痛苦的惨叫,嘴里叫着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晋玧急忙拍着屏障,大喊,不打要他!
可男人没有听,手劲丝毫不落下风,一条一条鞭子,像是一条毒蛇,咬着男孩稚嫩的皮肤,皮肤上又出现一条一条的红痕,刺目痛心,晋玧瞧着他白白净净的手臂已然旧伤新伤交错,而自己被屏障所隔离,什么忙也帮不上,顿时跌倒在地,痛哭起来。
余请瞧这面画,触目惊心,忙问黑袍人:“这是怎么回事?”
黑袍人笑道:“你也看出来那男孩长得跟方酥很像,你作为心理学专业的大学生,应该知道这是什么行为了,应该知道方酥内心会出现什么了。”
余请咬着唇道:“常年被打的孩子长大后要么凶残,要么懦弱,而方酥似乎建立在凶残和懦弱之间,也就是善和恶之间,他可以说是隐性的家暴者,受父亲的影响,但他进入公羊氏,受到高等教育,也就是恶的那一面被压制了,才会成为除恶扬善的大侠。我了个乖乖,家暴无耻!”
“你且看下去......”黑袍人似乎还有下文。
只见晋玧痛哭,却丝毫找不出任何办法,一双秀白的拳头重重地垂到看似脆弱极薄的屏障也无济于事。
忽然画面一转,男孩突然站在一个看似不甚富有的家中。
用被子盖住自己,露出清澈的眼睛。
他的眼前是一个男人拳脚打踢着一个女人。
女人痛苦嘶喊,躺在地上用手支撑,男人用脚狠狠地往她手上一按,怒吼道:“你竟然背着我偷情!你这个表.子......”
男人口中无数的脏话一个一个传入男孩耳边,男孩脸色骤然发白,看看女人,看看男人,眼角突然湿润,忍不住站在女人面前,大展双臂,喊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男人没听,一手将男孩甩开,男孩失重撞到了桌角,闷哼一声硬生生地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女人嘶声裂肺大喊:“阿酥!”男孩的身子开始冰冷,眼角流下一滴清泪.....
一幕画面一转,另一幕画面开始。